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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心如死灰
空中布满了铅色的阴云，黑沉又阴森的气息笼罩着整个皇宫。
纤瘦的女人不知跪了多久，紧闭的御书房红漆门终于一声巨响后，开了。
冰兮舞欣喜望去，随即笑意僵在了脸上，不是夜纤殇，而是皇上身边的许公公。
许公公一出来，便看到跪在地上的冰兮舞，叹息的挥了挥擎在手中的拂尘，“来人，传皇上口喻，把这个女人赶走！”他朝一旁的侍卫吩咐。
随即，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拽起冰兮舞就向外扯，磕在了白玉阶上，一阵刺骨的疼痛袭她心头。
他说：夜纤殇称王，冰兮舞为后，一生一世……
“皇上，皇上！”
望着愈来愈远的御书房，她哽喉难咽，挣扎着大喊，仍无人……
……
“人赶走了？”
御书房内，夜纤殇正批改着奏折，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毫不理会，他仅抬头撇了一眼许公公，随即又把目光放在奏折上。
“回皇上，已经解决了。”
可惜，天不如愿。
夜纤殇只觉得心烦意乱，狼嚎笔往旁地一扔，墨汁沾染了奏折，也毫不忌讳。
他脑海中不断传来，女人最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曾经的她巧笑倩兮，就像是梦一般，令人迷念……
“皇上，想什么呢？”
化着艳丽妆容的林雪薇一进来，就看到夜纤殇想得出神，不满的嘟着嘴，推了推他的肩膀。
这力道，说是挠痒痒都不为过。
“薇儿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将馨香的女人抱在怀里，夜纤殇调笑的问道，只觉得心满意足。
“还不是听说姐姐来找皇上了，怕皇上忘了臣妾啊。”
美人双睫沾泪，只惹男人阵阵心疼。
“怎么会，薇儿可是朕的皇后，你才是朕最爱的女人啊！”
随后，欢愉之声，一阵阵不断从御书房飘出。
而另一边，却是寒冬腊月，冰冷刺骨。
心如死灰的冰兮舞再次醒来，看着侍女玫瑰喂她苦涩的汤药，她无动于衷。
曾经海誓山盟的男人，如今却要娶别人为后……
“娘娘，就算你不为自己，也要为自己的孩子啊！”
“你……你说什么？”
“您怀孕了！”
封后的乐声，隐约间还能听到，她看着窗外一角天空。
曾无数次憧憬，她穿着火红的凤冠霞帔，与夜纤殇一同走上天坛，接受澜沧国百姓的祝福。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今日，他却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
她该怎么办？
空洞眼眸深处，她颤抖的手指慢慢伸向腹部，眼眶里满是痛苦的漩涡。
上天待她不薄，这时候赐给她一个依靠。
夜纤殇我终究是爱你的，这个孩子，你不要，我要。
以为自己可以平安度过怀胎十月，然而，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却传来。
大将军冰毅，涉嫌贪污谋逆，皇上下旨，将其押入天牢。
第二章 卑微祈求
御花园小道，夜纤殇正赶着去见林雪薇，看到拦在身前的女人，不耐烦的皱着眉：“谁允许你来这里的？”
“皇上，为什么要把臣妾的爹抓起来？”终于见到了身穿龙袍的男人，冰兮舞带着怨恨看着他。
对她狠就够了，为什么要牵怒她爹？
“滚开，别挡路。”
他抬手掀开冰兮舞挡在身前的手，漠然看着她摔倒在地。
冰兮舞看着面前冷漠的男人，敛下眼底的痛。
“皇上，臣妾的爹……”是冤枉的。
极尽祈求与卑微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夜纤殇毫不留情的打断。
“大胆！冰毅犯的可是叛国重罪！”
他眸中闪过嗜血的恨意，朝她吼道。
“不，皇上你听臣妾说，我爹真的没有背叛澜沧啊！”
看着林雪薇款款而来，她不知从哪生出的勇气，冲开了钳制。
“是她对吧？皇上为什么只听信她，而不信臣妾啊？”
“你疯了，胡说八道！”
夜纤殇眉头拧成疙瘩，嫌弃的看着发了疯的女人。
“我疯了？”冰兮舞泣不成声，“杀了我父亲，究竟对澜沧有什么好处？”
冰家满门忠烈，怎么会做出背叛国家之事？
这话像触到了夜纤殇的神经，倏然，他散发强大的危险气息。
“好处？”他冷笑着重复问道。
“朕怕他在两军交战之际，反咬朕一口！这个理由，可还满意？”
“你怎么……会这么想？”
冰兮舞猛的瞪大眼睛，只觉眼前发黑。
冰家为了澜沧捐躯那么多冰家人，到头来，换的是猜忌？
“皇上，姐姐这是怎么了？”
“你别管，疯女人一个。”
林雪薇故作关心的想去扶冰兮舞，却被夜纤殇霸道的拉了回去，他满眼的嫌恶。
“罪臣之女，有什么资格让你去扶！”
看到林雪薇得逞挑衅的笑，冰兮舞衣袖下的手猛然攥紧，痛彻心扉。
“我不服！我爹爹冰毅，多年征战沙场，收复失地，生擒敌国太子，斩杀无数敌国将军。”
她越说越激动，肩膀激烈的颤抖，腹部同样绞痛不已。
纵使泪水模糊不清，她仍然倔强的盯着夜纤殇反诉道。
“这样的英杰，你随便一句欺君叛国，我怎能服气？”
“英杰？”
夜纤殇愤怒的笑出声，跨过来去用力的攥住冰兮舞的下巴，捏得她下巴差点骨折。
“你口中的英杰，勾结的可不就是那位敌国太子！”
男人一副冷傲不逊的表情，好像她是奴，他是天王一般，突然甩开女人。
“你不是想要证据？这就是！”
冰兮舞还未从疼痛中缓过神，一阵劈头盖脸的一叠信函就扔了过来，尖硬的边角宛如锋利的锯子划过她的脸颊，顿时鲜血直流。
乍一看上面的文字，她惊的失了神。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脸给朕敢冤枉？”
侮辱不堪的话还在继续，她觉得天地失色，心如死灰。
“我不相信……爹爹是冤枉的……”
冰兮舞的睫毛抖了抖，两行清泪在她的脸颊上滑落。
一旦被定了叛国大罪，别说保父亲一命，还是诛九族的大罪！
“笔迹是可以伪造的，只凭这些书信，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林家作为冰家的姻亲，夜纤殇都可以为了林雪薇免除林家的连带之罪，只定了冰家二十多口的罪，她便做最后的挣扎道。
“来人！让冰大将军的嫡女看看，到底是不是朕冤枉了他！”
夜纤殇咬着牙，阴冷的声音从牙缝里钻出来。
听闻，一带刀的侍卫立马带着一个仆人进入殿内。
一见到家奴那张熟悉的脸，冰兮舞的心凉了半截。
那家奴行礼后，看了一眼同样跪在地上的冰兮舞，眼神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奴才是冰将军家的管家，这些书信是奴才看着冰将军写的，信件也是他派奴才亲自送的！”
仅仅三句，就判了冰府所有人的死刑。
冰兮舞认命的闭上眼睛，她知道，无论她接下来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来求情？”夜纤殇咬牙切齿的问她。
冰兮舞动了动嘴唇，终是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皇上，你别生气，姐姐她只是不懂你罢了。”林雪薇矫揉造作的添油加醋，不想再给这女人翻身的机会。
“薇儿你心地善良，就别再替这妒妇说话了。”
夜纤殇吻了吻林雪薇的手，回过头来，不屑嘲讽的冷嗤。
“冰毅已被朕押入天牢，不日问斩。你就别再白费力气了。”
“不！不要！”
瞳孔骤然紧缩，冰兮舞绝望而卑微的磕头。
“求求皇上，饶爹爹一命吧！”
额角鲜血淋漓，她泣声叩首，却换不回帝王的一丝怜悯。
“滚！”
“咱们走，别坏了兴致。”
对于心爱的女人，夜纤殇极尽温柔，揽住林雪薇的肩膀，转身便走。
林雪薇不着痕迹的回头。
双目对视，一个充满算计，一个呆愣。
怀孕了又怎样，这份大礼可还喜欢？
那证据，不过是她一手所为。
看着亲昵依偎的两人，逐渐远去，独有冰兮舞颓然孤寂的跪在原地。
第三章 充当舞姬
明明才初春，天空却飘起了雪花。
“午时已到，斩！”
夜纤殇手里的那一方斩字令牌落下，刽子手面带煞气，高高扬起锃亮大刀。
冰毅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勇将，镇定自若，只有那双犀利的黑眸直刺夜纤殇的心脏。
“夜纤殇，你这个暴君，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心疼，舞儿……”
刀起，头落。
唯一不变的，是落下的头颅，还有那双不肯闭眼的黑眸，死死瞪着上首身穿锦袍的男人。
见状，夜纤殇瞳孔骤然紧缩，手心已被自己的不安，掐的鲜血淋漓。
“回宫！”
“皇上！快叫御医啊！”随行公公大喊。
“滚！”
夜纤殇满身煞气的踹开太监，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刑场。
……
冰兮舞仰望天空，面向刑场的方向跪于院中，她泪尽干涸，却难掩心中的苦涩。
他不允许她去刑场，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送爹爹最后一程了。
“爹！你看到了吗？老天爷都在为你鸣冤啊！”
没了爹爹，没了夫君……
冰冷的雪花飘湿了她身上的薄衣，她不知怎么的抚摸到了肚子，突然想起什么。
对，我有孩子……
只求他，能好好保下来……
真好，夜纤殇前脚派人斩了她的父亲，后脚就让管事公公给她传圣喻。
“罪臣冰毅之女，念其伺候皇上有功，赦免死罪，罢其妃位，充入杂役宫！”
一朝落难，冰兮舞便从妃位，摔成了低贱的奴婢。
……
杂役宫。
“又在偷懒，还不给我滚去干活！”
五大三粗的管事王嬷嬷才不管冰兮舞是谁，冲过来就拧冰兮舞的耳朵。
在她手上的奴婢像来是，不死也能脱成皮，素有“王修罗”之称。
“是。”冰兮舞强忍泪意，接过脏污的抹布，用着红肿裂口的双手，擦拭宫殿每个角落。
“呵！装什么装？”
“真是不知廉耻，戴罪之身还敢偷懒！”
屈辱的话不绝于耳，她都麻木了。
一会儿，房门一声巨响，轰然被人踹开。
只见，林雪薇身着华丽海棠花的正宫拖尾长裙悠然落地，如骄傲的孔雀般看着狼狈不堪的冰兮舞。
“这幅模样，还真是入不了眼。”她撇撇嘴，眼角含笑。
冰兮舞看向这个曾经伪装柔弱的表妹，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强烈的力量，怒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女人害她父亲，就算要穷尽一生，她也不会放过他们！
“啪”一声脆响，冰兮舞被打得趴倒在地，白皙的脸颊火辣辣的疼，上面瞬间染了一个红手掌印。
林雪薇悠悠收回涂着豆蔻的指甲，眯着狠辣的狐狸眼，“如今你这副身份，也配这般与本宫说话？”
“娘娘，有何吩咐？”冰兮舞微微抬眼，跪着地上，强忍屈辱的恨意。
林雪薇悠悠落座，喝着宫女端过来的香茗，欣赏着冰兮舞脸上变化的表情。
“过两天是本宫生辰，宴请各国使臣，你不号称京城第一才女么，上去给诸位大臣助助兴。”
“你究竟要干什么？”冰兮舞面无表情的问道。
林雪薇撇了她一眼，樱桃红唇吐出来的话语宛如毒舌的舌信子。
“听说肚皮舞‘印度新娘’最为大胆火辣，呵呵，不如表姐就跳这支舞吧！”
言语间，尽是藐视与强迫。
“不，我不跳！”
冰兮舞猛然起身，倔强的反抗。
父亲刚去世，林雪薇竟然……竟然让带孝之身的她穿红着绿，还让她当舞姬为她生辰助兴？
“让你跳是给你脸，还敢不从？”
听闻，一旁的王嬷嬷为了讨好新皇后，一个闪身，狠狠的在她脸上扇了两巴掌。
“我不！”嘴角渗下鲜血，冰兮舞仍在强撑。
“薇儿，你在这儿么？”
突然，门外夜纤殇的声音传来。
他找了一圈，才听宫女说皇后来了这儿。
林雪薇听到皇上的声音，眼珠子一转，可怜兮兮的扑到刚进来的男人怀里。
“皇上，臣妾想请姐姐在生辰宴上献舞一曲，谁知，她出言不逊……”说着，她泪如泉涌。
听着，心爱的人儿哭泣，夜纤殇慌了，他对冰兮舞的厌恶愈发明显。
“不就是跳个舞，她敢不从，冰毅的尸体，朕就拿去喂狗！”
“皇上……”
字字珠心，冰兮舞望着亲昵的两人。
为了讨好这个女人，曾经的那个男人竟然来威胁她……
原来深情是我，无情是你！
第四章 羞辱
眼前的男人好陌生，冰兮舞隐下心中的涩意，无力的跪在地上。
“我父亲为了澜沧尽心尽力这么多年，到头来，就是这个结局？”
“那是他咎由自取！”听到她的低语声，夜纤殇神色阴冷，一把钳住她的下巴，用力收紧。
“你别以为，朕不会杀你！”
言下之意，惹怒圣驾，即杀之。
冰兮舞绝望的闭上眼，就这样结束也好。
“不……孩子……”
一霎，她睁开眼，拼命挣扎。
“呵，贪生怕死的女人！”夜纤殇不屑的将她甩到一旁。
他接过林雪薇递来的绢帕擦了擦手，就像擦掉脏东西那般。
“皇上，表姐那天还得跳舞呢！”林雪薇恰到好处的开口，挽住男人的胳膊。
“你最好给朕听话！”
夜纤殇冰冷无情的话落，随即一行人刷刷离开。
冰兮舞呆在这个被特意安排，千疮百孔的宫殿里，它虽不是冷宫，甚比冷宫。
她蜷缩在角落里，像一片被丢弃的落叶，不停的哭弃……
……
这日，澜沧皇后生辰宴，各国为讨好澜沧帝，纷纷派使臣送来稀奇珠宝，前来贺寿。
觥筹交错，一抹艳红，踏着西域独特曲调，蹁跹而来。
面带含羞身稍遮，疾鹊鸟惊肚皮舞。
轻云肌肤似天仙，红衣蜂腰扣心弦。
“好！”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随后起哄叫好声，一阵比阵高昂。
刺眼的视线射来，带给场上女人只有羞愤与屈辱。
高台之上，身着龙袍的夜纤殇冷眸盯着她，眼底深处是毫不掩饰的邪火。
林雪薇看着吸引众人目光的狐狸精，本意羞辱之，反而让她大博……
她嫉妒的将酒盏往桌子上一碰，“皇上，她好看吗？”
发现爱人不满，夜纤殇连忙遮掩住身体的反应，连声哄道。
“不过是个博人一笑的婢女而已，怎能比得上朕的薇儿绝世倾城！”
“真的？”
“朕什么时候骗过你。”
在男人的花言巧语下，林雪薇心里的不满消退了几分，可对上那个狐狸精，却又增添了十万分的怒火。
冰兮舞，不折磨死你，我就不叫林雪薇！
……
夜至子时，宴会终于结束了。
冰兮舞褪去让她羞辱的西域舞衣，换上一身粗布麻衣坐在台阶上。
泪水无声的滑落，打湿了青石板。
“爹爹，舞儿不孝。”
“大半夜哭什么丧？”
冰兮舞寻声望去，对上华丽锦袍的夜纤殇。
“皇……皇上？”
这一刻，她惊讶的心跳都停了。
夜纤殇不满的眯了眯眼，大手一抓，将她的手腕牢牢钳制在手里。
“怎么，才多久没见，就不认识朕了？”
“放开我！”
“你说什么？”
面对女人的奋力挣扎，夜纤殇眼中划过一道危险的光芒。
“嗖——”
房门被一脚踹开，高傲的夜纤殇，像是拎麻袋般将她扔到了破床上。
冰兮舞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回神，夜纤殇像一尊煞神，看着床上惊慌失措的她。
“你……你要做什么？”
“……”
夜纤殇没有回答。
撕拉——
衣衫被撕碎声，格外刺耳。
夜纤殇双眸泛红，紧紧盯着她毫无遮羞的雪白肌肤，脑海不断浮现宴会那道火辣的身影。
“不知羞耻！”他一个饿狼扑食，把纤瘦的女子压倒……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冰兮舞恐惧的挣扎，反手乱抓一通。
“不……不可以……”
夜纤殇被她抓破肌肤，她三番推拒，终怒了。
“冰兮舞，你别逼朕！”
关节骨骼的脆响之声，一巴掌甩过去，打的她眼冒金星。
“你都可以不着衣履，大众广庭下勾引他人，还敢在朕面前装贞洁烈女？”
刻薄不屑的言语，夜纤殇啃着她的唇……
炙热的身躯完全笼罩，冰兮舞只觉得心口撕裂般的疼痛，她还怀有身孕……
很明显，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把她和孩子放在眼中。
无助的呜咽声，在狠辣的帝王面前。
不仅没有换来怜惜，反而得到更加粗暴的掠夺……
第五章 原来他们是一对
第二日辰时，冰兮舞才慢慢掀开眼睑，她斜眼盯着床上凌乱的被褥，那人早已不见踪影。
她浑身颤抖着，似乎感觉有东西从身体里缓缓流出来。
孩子！不，不要！
“救救……我的孩子！”
冰兮舞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她咬着僵硬的唇齿，强撑着最后的意念，祈求急奔过来的御医。
“臣会尽力的。”
听闻这句，她再也撑不下去，晕过去了。
……
此文是本君另一篇
冬天的雪，天空灰蒙蒙一片，像是看不到尽头的迷雾。
冰兮舞从沉睡中醒来，她捂着肚子，忐忑不安的想要感受那微弱的生命气息。
“这孩子命真大，你抓紧养身子！”王嬷嬷鄙夷地扫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将安胎药往桌子上一磕。
要不是这是皇上的龙种，她才懒得管。
“谢谢你！”
望着王嬷嬤毫不留情的背影，冰兮舞咬紧牙关，颤巍巍的挪着身子，伸手将那碗药端起来，尽数喝下。
孩子虽保住了，偌大的皇宫，多的是要她性命的人。
“去，把皇后娘娘的寝宫给打扫了！”
皇后寝宫……
垂下的长发遮挡住她凄凉的面容，她抓起一股脑砸过来的抹布和地拖，向那座华丽的宫殿而去。
飞鸾殿精美宏伟，高大的殿宇间，让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微小的蝼蚁。
冰兮舞望着自己有点隆起的腹部，虚弱的有点喘不过气。
她扶着墙角蹲下来，闭上眼，稍微歇一下。
“在这里，你疯了吗？”
“亲爱的薇儿，不觉得的这样才刺激么？”
一男一女说着暧昧的话语，推搡着还有撕衣声。
林雪薇衣衫半退，望着迫不及待的男人，怪嗔着：“你轻点。”
“宝贝儿，你真美，可想死我了！”
冰兮舞定眼看去，与林雪薇私通的男人，可不正是朝堂之上，那个不可一世的右丞柳岩天么！
林雪薇妖娆的攀着柳岩天的肩膀，极尽魅惑。
“咱们可是说好了，你得听我的呢！”
“你得把我伺候好了，才行！”
男人将怀中女人猛然扑倒，在她的一声惊呼中，上演了一场活色生香。
而在他们不远处，冰兮舞入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控制不住的惊叫一声。
“啊——”
“谁？”
柳岩天满眼狠辣与阴毒，寻声搜人。
这时，冰兮舞再想捂嘴，为时已晚。
“是你！”
林雪薇草草罩上外衣，在看到是冰兮舞时，怒气冲冲的拽住她的头发，一把将出从红柱后扯出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竟然，背着皇上做这等苟合之事？”冰兮舞不可置信的质问她。
“啪——”一声脆响，林雪薇抬手狠狠给了冰兮舞一巴掌。
“胡说八道，管好你的嘴！”
血从嘴角流下，冰兮舞倔强的强撑：“你就不怕夜纤殇知道这事，杀了你么？”
“呵，知道？”柳岩天走过来，满眼不屑的掐住她的下巴，暧昧的摩挲了两下。
“你说，要是夜纤殇发现是你偷男人，会怎样？”
“你要做什么？”
冰兮舞意识到了什么，瞳孔骤然紧缩。
当今右丞，这时哪儿还有一点翩翩佳公子形象，俨然是最卑劣的流氓。
倒是旁边的林雪薇，嫌弃的撇了男人一眼，“你还真是，来者不拒！”
看着眼前两人眉目传情，冰兮舞恶心的想吐。
“薇儿，听宫女说，你身体不适，朕来看看你。”
这时，夜纤殇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林雪薇眼中闪过一抹慌乱，焦急的询问身边的男人该怎么办。
两人互对眼神，相视一笑。
……
倏然，殿门被打开，夜纤殇才刚进来的一刹那，一道男人的身影飞快的闪过。
“谁？”
夜纤殇眉目一厉，他刚要去追，却发现地上躺着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
“女人，你真该死！”
他怒火中烧，‘嘭’的一声巨响，砸了手上的羊脂玉戒……
第六章 这是个野种
一块碎石飞溅，昏睡的女人凭着本能的闪躲。
惊悚的她睁开混沌的双眸，就对上男人满是阴沉的面容。
“冰兮舞！你竟敢背叛朕？”
夜纤殇怒火在心里翻滚，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怎么也没想到，他在这儿“捉奸在床”了！
“皇上，我……”
她如哽难咽，不知如何解释。
难道说自己撞破了皇后的私情，皇后才陷害她！
这样的场景，连她自己都说不出口。
夜纤殇，更不会信……
“皇上，您来看臣妾了？”
殿外传来一阵悦耳的娇笑声，随着脚步声缓缓而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薇儿，你回来了？”
见到心爱的女人，夜纤殇脸色虽然缓和了些，仍然是青白之色。
“姐姐……衣服凌乱不堪……这是？”
林雪薇看着地上女人紧拽着破碎的衣衫，惊的花容失色。
“如你所见，朕撞破这女人的苟且之事。”
“这……会不会是误会？”
“朕亲眼所见！”
“够了！”
三道声音先后响起，最后一声轻呵落下，空气都寂静了几分。
“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冰兮舞望着身前的男人，她强忍着不哭出声。
她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像是吃了无数味黄连，有苦难诉。
一旁的林雪薇在男人不注意的目光下，放下掩唇的绢帕，闲适轻淡的与她对视，一挑眉。
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皇上，臣妾……”
突然，林雪薇做恍然大悟状，欲言又止。
“爱妃，你说！”
“臣妾记得……姐姐未入宫前，就和那飞雪楼的少主……有段不清不楚的关系。”
“……”
霎时，夜纤殇冷眸暗了下来，怒火在他胸中翻腾，如同火岩过大，马上就要爆炸的火山一样。
林雪薇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姐姐如此水性杨花，真是家门不幸！”
那姿态像是在为他对冰兮舞曾经的喜爱而不值，更为自己是她的表妹而自卑。
“你乱说！”冰兮舞急切反驳，气愤这女人怎能无中生有。
她和飞雪楼少主，明明只是朋友！
夜纤殇缓步而来，周身莫名涌动一丝阴暗，带着令人生畏的煞气。
“朕差点忘了，你以前就是这样……”
话未完，冰兮舞已然泣不成声。
现在的她，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
她的哭泣声没换来夜纤殇的怜悯，反而惹得他心烦拧紧眉头。
猛然，夜纤殇拽住她的头发，怒声咆哮：“朕没满足你，你就这么缺男人？”
他越说肝火越旺，怒气三千丈，简直要把院顶掀翻。
“皇上小心，姐姐毕竟还怀着你的孩子。”
林雪薇的一句话，就像打火石点燃黑暗中的火柴。
这一刻，冰兮舞只觉得心里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再回头，眼前的男人正用一种怀疑的目光，审视她。
“朕差点忘了，你还怀着孩子……”
突然，他抬手向冰兮舞的肚子探去，随即在她耳畔低声细语。
“这野种是弑冥尘的？你和他青梅竹马，可是形影不离……”
话未完，却成功让她坠入了深渊！
“你混蛋！”
“啪——”
冰兮舞愤恨的瞪着眼前男人，她一巴掌朝夜纤殇的俊脸甩去。
自己和弑冥尘一直清清白白，这男人不相信她就算了，怎么还能说出如此诬陷她的话语？
这一巴掌把夜纤殇打蒙了。
他回过神来，转手抓着她的颈子，将其狠狠地扔倒在地。
“反了天了！”
他猛然转身，向殿外侍卫怒声吩咐：。
“让太医院送来打胎药！”
第七章 求你放了他
他满眼冷冽，手持一碗药，居高临下的蔑视她。
“这是你的孩子……你不能杀了他！”
冰兮舞惊恐的往后退，猛然，后背撞上了红柱……
很快，她退无可退！
“留着它，好让世人知道朕头顶上有一顶绿帽么？”
夜纤殇像是一头凶狠的狼王，他一把扣住她的下巴，将汤药不留一滴的往她嘴里灌。
“求……咳咳，求求你……”
冰兮舞绝望的挣扎，汤药溢到鼻腔，难受到无法呼吸。
她的反抗，就像是螳臂挡车般——自不量力。
褐色的汤药灌完，男人才放开手。
很快，冰兮舞腹如刀绞般疼，她冷汗直往额头冒。
身子如僵硬的死虾蜷缩成一团的倒下，头朝向在场所有人……
“把她拉倒浣衣房，杵在这里，碍眼！”夜纤殇冷漠的吩咐道。
“是！”
话落，立刻有公公架起冰兮舞的胳膊，拖了出去。
血顺着裙摆，淅淅淋淋的落了一地，看上去触目惊心极了。
冰兮舞苍白着嘴唇，空洞到麻木。
夜纤殇，我恨你！
……
浣衣房。
每天，宫中衣衫都会送到这儿，宫女的手指，常常浸泡在冰凉的水里洗衣。
不管寒冬，还是你生病，最后大多数都会生冻疮。
刚刚小产的冰兮舞，竟被送到了这里……
“偷懒，又偷懒！”
“赶紧的把这些衣服都洗了！”
陈嬷嬷一脚踢去冰兮舞身旁的水桶，冷水直接飞溅，将冰兮舞浸湿了遍。
初春凉风一吹，她面色愈发苍白，冰冷到没有知觉。
“你，赶紧干活！”
陈嬷嬷翻了个白眼，屁股一扭，转身走了。
……
“娘娘，奴婢已经按您的吩咐，好好的招待她了！”
林雪薇轻蔑的瞟了一眼里面的人，嗤笑一声：“只要她在这儿一天，就别给她好日子过。”
“奴婢仅听娘娘吩咐。”嬷嬷腆张老脸奉承着。
“这是你的报酬。”
林雪薇从衣袖中拿出一对上好的玉镯，递给她。
两束贪婪的目光，完全落在了她眼中。
不错，这样的人，才更好掌控。
……
夜晚的皇宫，寂静无声。
一道黑影在屋檐上飞速的穿梭，一个闪身进了浣衣房。
“谁？”
在感受到陌生的气息，冰兮舞猛然起身，警惕的看向来人。
自从胎儿不保，她省少能安然入眠，整日噩梦缠身。
“舞儿是我！”
“弑冥尘！”
男人摘下面巾，冰兮舞看着他，惊愕不已。
他怎么会来这里？
见她如今这般憔悴的模样，弑冥尘心痛的握住她的手臂。
“他怎能这般对你……”
“弑冥尘，你快走吧，这不关你的事。”冰兮舞将其打断，抽回手，将惨白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中。
弑冥尘知道她顾虑什么，他紧紧抓住她的手腕，“舞儿，你跟我一起走！”
“你别傻了，你再不走，会被发现的。”
“你才是傻！”弑冥尘扣住她的肩膀，在耳边低吼，“夜纤殇不爱你！为什么你不看看我啊？”
“……对不起。”她知道他的心意。
“跟我走！”
“不……”
就在两人拉扯之间，倏然，房门被踹开了。
“走？你们想哪去？”
夜纤殇近乎偏执的笑着，满眼猩红。跨步而来，在他身后是成队持刀的护卫。
从弑冥尘进宫的一瞬间，他就收到了消息。
毫无疑问，两人一番恶战……
一会，锋利的长剑抵在弑冥尘的喉咙上，他身上满是夜纤殇提剑砍的伤痕，鲜血淋漓。
黑暗中的夜纤殇脸色阴沉，逼近她，将男性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若是朕一个不小把他杀了，你还能跑吗？居然勾搭到宫里了。”
“不要！”
冰兮舞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湿透了衣角，她“噗通”跪倒在地上。
“求你放了他，这事与他无关，我不走，我不会跟他走的！”
她已经失去那么多，真的……
她不想再连累他人。
第八章 避子汤
“不跑？那你为啥要与他私会？”
看着她泪不成声的模样，夜纤殇掐着她的脖子，一道清晰的青紫痕迹展现，他却痛快不起来。
“没……我真的没有！”
夜纤殇就是在折磨她，冰兮舞心里明白，她却无力逃跑。
弑冥尘瞳孔骤然紧缩，咬牙切齿的咆哮着：“夜纤殇！你这混蛋，给我放开舞儿！”
“闭嘴！”夜纤殇抬手便是给他一剑，倏然，砍在他的大腿。
霎时间，鲜血淋漓，弑冥尘“噗通”跪倒在男人面前。
“今日，朕可以放了你！”夜纤殇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弑冥尘，勾唇一笑，对其屈辱至极，拍了拍他的侧脸，“记住，这是她卑微的求朕，才换了你的小命！”
……
作为帝王的夜纤殇，从不会拒绝送上门的美人，后宫妃嫔数不胜数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一夜后，冰兮舞的世界就暗无天日了。
穿上宫女的衣裙，她白天做着最低微的打扫工作，然而一到晚上……
“你就老实给朕站在这儿。”
暧昧的红纱从屋檐垂下，夜纤殇只穿了一条裚裤，露出精壮有力的上身。
他放肆的打量冰兮舞的身段，她屈辱的偏过头，紧紧闭上眼睛。
顿时，夜纤殇脸色变成了菜色。
“你……”他扣住她的下巴，微眯着眼嗤笑，“你真以为，朕还对你有兴趣？”
“奴婢不敢……”
日复一日的折磨，一点一点的磨平她的棱角，将她的心狠狠地撕碎，碾成粉末。
夜纤殇恶趣味的放开了惶恐不安的，突然把她掀翻在地。
冰兮舞突然重新获得自由，然后重心不稳的被摔倒，她的身体痛到浑身痉疾。
“不敢？”夜纤殇冷笑连连，“你敢做的事多了去了。”
话落，他掀起红纱翻飞而起，朦胧暧昧的寝中，冰兮舞默默地爬起来，站在他吩咐的位置。
从她这个位置，可以清晰的看到床榻上的一切。
只见林雪薇穿着一件撩人的肚兜，雪白长臂攀着夜纤殇的肩膀，娇笑着做着各种撩人的动作。
男人，霸道的将其压在身上，在她的面前，做尽了床榻间……
这一刻，冰兮舞反胃的只想吐。
林雪薇偏偏还挑衅的对她笑，发出一声比一声高的叫声。
冰兮舞闭上眼睛，气的浑身颤抖，“不知羞耻。”
杀她父亲，毁她孩儿，如今又如此羞辱于她……
为什么她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
在这期间，夜纤殇从头到尾都盯着她，不放过她一丝表情。
可是他看到了什么？
就好像他才是那个被支配的人，在她的面前，没有丝毫屈辱痛苦的模样……
“滚！”夜纤殇推开意乱神迷的林雪薇，抓起手边的玉枕，狠狠砸向冰兮舞。
冰兮舞回到简陋的房间中，她的额角破了一个大口，流血不止。
她面色惨白，好不容易为自己包扎好，却在这时房门被轰然踹开。
“你这女人！”夜纤殇眼中煞气万分，大步流星直逼冰兮舞，将其拖到在地，压住，“不知廉耻，水性杨花！”
男人句句侮辱的词语，落在她身上，冰兮舞绝望的闭上眼睛。
也好，等他骂完就好……
终究是她想太多了，夜纤殇不仅没离去，反而他捏着冰兮舞的脸，暧昧的在她脖颈间，徘徊流连……
“看着我和薇儿……你是不是心动了？”
“你想多了。”冰兮舞忍住恶心，倔强反驳。
“呵，那不如……你也来感受一下啊！”
像极了疯子，他撕碎了她的衣衫，动作粗暴……
“禽兽！”冰兮舞拼命挣扎。
她不要！
他才刚和林雪薇……好脏……
可是她越挣扎，夜纤殇就越变态的折磨着她的身体，从中找到快感与发泄……
“呵，还真是个贱到骨子里的身体。”
……
夜半后，看着满身青紫的女人，夜纤殇魇足的穿戴整齐，一声不吭的走了出去。
房门嘭得一声关上，冰兮舞无力的蜷缩住身体，蓄满已久的泪，终于落下来……
“喝了它！”然而，夜纤殇去而复返。
冰兮舞吓得猛然抬头，他的手上端着一碗褐色汤药，她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问道。
“这是什么？”
“避子汤！”
回给她的，是一句冷酷无情的话语。
夜纤殇冷漠的看着她喝下这碗汤药。
第九章 发配皇陵
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冰兮舞消瘦下去，可不变的，仍是那双明亮的双眼透着倔强。
在这期间，她从夜纤殇那里得知，爹爹的尸首被扔在了乱葬岗。
可悲么？可笑么？
曾经为澜沧杀尽仇敌的镇国将军，到死却还被扔在那等罪大恶极的凶地，连葬身之地都没有！！！
“皇上，求您让奴婢收殓了罪父的尸首。”
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几次跪在夜纤殇面前，恳求那冷漠的男人。
换回来的是反复的侮辱与嘲笑。
昏暗深夜，暧昧红帐中冰兮舞木然的望着房顶，没有动作。
床边的男人早已穿好衣衫。
夜纤殇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给你一天时间。”
走到门口的男人淡淡回头，他眸中沉郁：“别让我发现你想跑。”
脚步声渐渐远去，冰兮舞终于有了动静。
她抱紧了自己身体，痛苦的闭上眼睛。
夜纤殇的施舍，就像是一把刀，剜在她的心上。
“爹爹，舞儿来接您回家。”
乱葬岗弥漫着腐烂的臭味，经年不散的黑雾笼罩其中。
冰兮舞顾不上这一切，步履维艰的在尸山腐肉中寻找着父亲。
终于，熟悉的衣角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冰兮舞泪流满面。
紧抱住腐烂的尸体，她失声痛哭。
“爹！”
悲泣到震彻天地。
乱葬岗忽然卷起一阵阴风，八月艳阳日转眼阴云密布。
鹅毛大雪自灰蒙蒙的天空骤降不已，城中百姓茫然看着这一切，心中恐惧难当。
冰兮舞拿出针线，认真的缝合着断头与身体，泪水模糊了双眼。
爹爹你看，老天爷都在为你喊冤……
大将军冰毅，终究被冰兮舞葬在了郊外。
皇帝不许他入祖坟，她只能委屈爹爹，先入土为安。
天降异象，京城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百姓们竞相跑到寺庙，烧香拜佛。
就在这混乱之时，一道流言以势不可挡之势，转眼间流传于大街小巷，众人惊恐，议论四起。
曾经的大将军之女冰兮舞，乃是天降妖女，罪将冰毅本应曝尸三年，妖女违背天命，强行收殓，导致老天震怒，以将雪之兆，警示世人，此女生而不祥。
流言一起，再也止不住。
“皇上，尽早除了这妖女啊！”
“这冰毅叛国，女儿更是不祥之人……”
早朝之上，无数大臣向夜纤殇谏言，要烧了这妖女祭天。
放在龙椅上的手早已捏的死紧，夜纤殇面无表情，只是眼中黑雾愈发浓重。
“此事以后再议。”
太监呈上的奏折被他冷笑扔开，殿下跪了一片的大臣。
“退朝！”
他猛然一拂袖，大步流星的漠然离去。
明黄色的龙袍转眼消失不见，众人面面相觑，叹息不已。
皇后寝宫中，林雪薇慵懒的躺在柳岩天的怀中，看着手上线人传回的情报。
“宝贝，你可真狠呢。”
柳岩天邪肆的勾着她的下巴，还想再亲热一场。
可林雪薇却是嫌弃的偏头，将情报撕成碎片。
“那贱人早就该死了！”
“留她活着，早晚是祸害。”
京城那一场流言的操纵者，可不就是这后宫之主纵容华贵的皇后娘娘么？
“那你该怎么回报我呢？”
他拨弄着她额角的鸢尾印记，笑不达眼底。
“你？”
林雪薇拿掉他的手，娇俏一笑，手指点在右丞的胸口。
“等你弄死那贱人再说！”
视冰兮舞如眼中钉肉中刺。
只要还在这后宫一天，她这皇后的位置，就坐不安稳。
……
御书房中，冰兮舞无所动容的跪在地上。
昨天淋了一天的大雪，此时的她，四肢冻得麻木面色苍白。
“朝堂上那些老匹夫都想着法的要弄死你，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么？”
夜纤殇看到她这幅模样就一阵烦躁，面色黑沉。
“……没有！”
她静静的看着地面，等着他下旨。
至于她会有何下场，早就不在乎了。
那些流言蜚语，随它去吧。
夜纤殇看到冰兮舞眼中的死寂，心里咯噔一声，一股慌乱悠然而升。
“真是有骨气啊！”
他狠狠砸在书桌上。
这女人，竟然心存死志……
不，他不允许！
隔天，奏折像山一样堆御书房，内容无不恳求夜纤殇杀了祸国妖女。
这一天，御书房砸东西的声音，连带着夜纤殇的怒吼不绝于耳。
门外，跪倒了一片战战兢兢宫人。
待到暮色昏沉，一道圣旨降了下来。
冰毅之女冰兮舞，生而不祥，本应火焚祭天，圣上怜悯，念其服侍多年，将其发配皇陵，永世不得再入京城！
破旧房间中，冰兮舞跪在地上沉默许久。
片刻，她缓缓开口：“谢主隆恩……”
第十章 我不要你死
这天，冰兮舞穿着一袭囚服被押解出宫，手腕、脚腕上全扣着沉重的铁链。
她的身侧，是几个面无表情的士兵，手持长剑，立于道路两旁，随着她一同往宫外奔去。
“冰毅之女，生而不祥……”
每走一步，便有一人高声朗读着当今圣上拟下的旨意。
冰兮舞听着四面八方的百姓交头接耳，感受着火辣辣得目光像刀一样剜割着她的皮肤。
啪嗒——
突然有人从菜篮子里砸出臭鸡蛋，恰好落在冰兮舞的头上。
一股浓郁的臭味弥漫开来。
像是开启了头，周围的百姓激动的拿着臭鸡蛋烂菜叶子像冰兮舞砸过来，嘴里喊着恶毒的诅咒。
“妖女去死！”
“离我们远点儿！”
一句又一句落在她的耳中，冰兮舞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别哭，不要哭。
不能让他们看笑话。
她死死的咬住嘴唇，强忍委屈泪水，哪怕咬出血了，也不肯放松一点。
在不远处的楼阁之上，林雪薇满眼痛快的望着处处受辱的冰兮舞，只觉得痛快极了。
然而下一秒，她的脸色倏然一变。
“她来做什么？”
“谁来了？”
柳岩天听到砸桌子的声音，淡淡的看过来。
“我那个嫡姐！”
林雪薇说到林雪霜就不爽极了。
繁华的街道之上，林雪霜冲进铺天盖地的烂菜叶中，将冰兮舞一把护在身下。
“舞儿，别怕，表姐来了。”
温柔熟悉的嗓音倏然从头顶响起，冰兮舞猛然瞪大眼睛。
那一刻，泪水宛如断了线的珠子，拼命的往下流。
“表……表姐……”
冰兮舞缓缓头，看着眼前温婉贤淑的女子。
就像是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人。
她紧紧抱住林雪霜，在她怀中痛哭流涕。
好痛，好苦。
冰兮舞哽咽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舞儿乖，不哭不哭。”
“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
温暖的手掌抚摸着她的后背，冰兮舞哭的痛彻心扉。
终于，她一口气没上来，哭昏了过去……
——
押解冰兮舞的囚车出了京城，国公府的嫡小姐林雪霜千里相送。
御书房中，夜纤殇漠然的看着手中信条。
手指微转，点了烛灯，将这信条燃烧。
火苗灼伤了手指，他也不自知般。
深夜时分，万籁俱寂。
在这片满是龙纹的宫殿中，夜纤殇紧闭着双眼，满头大汗的躺在床上。
“还我命来！”
披头散发的女子伸着尖长的指甲，向着他面门抓来。
他迅速躲开，耳边却又传来幽幽的鬼音：“我要杀了你！”
“你是谁？”
夜纤殇惊疑不定的看着对面的女子，心脏砰砰直跳。
满身是血的女人缓缓抬头，露出了熟悉的面容。
“夜纤殇，我要你不得好死！”
“嘭——”
一声巨响从宫殿中响起，夜纤殇抓住手边玉枕扔了出去。
“嗬……嗬……”
他猛然起身，睁大了双眼满是血丝，夜纤殇满头大汗的看着一片黑暗的宫殿。
外面的月光照进来，什么都没有……
这几日，夜纤殇每天都能梦到那个女人向他索命。
他摸了把脸，今天是林雪薇离京的日子，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夜夜睡不好，连林雪薇找他，他都没有心思去应付。
皇后宫中，林雪薇满眼狠辣，衣袖下却是攥紧了手。
冰兮舞！
直到现在，你还阴魂不散！
她白天看到在夜纤殇的书桌旁，放着的是冰兮舞的画像……
几十公里外的山林中，冰兮舞面色苍白的坐在囚车中，身前衣衫单薄如纸。
“舞儿，来。”
幸亏一直跟随的林雪霜时不时能照顾她一下。
“谢谢表姐。”
冰兮舞虚弱的笑了笑。
“好了好了，赶紧离囚犯远点儿。”
两姐妹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士兵便不耐烦的轰人。
若不是顾及林雪霜的身份，他们早就把人一杀，回京说个途中爆亡了。
倏然，一道银光划破夜空。
数十道黑衣人突然出现，这些士兵来不及反抗，便没了声息。
“舞儿快跑！”
林雪霜急忙拉住冰兮舞，拼命地逃跑。
“拿命来！”
长剑直指冰兮舞，势不可挡。
黑衣人步步紧逼，誓要杀了眼前的女人。
电光火石间，他看到了黑衣人衣角。
宫中的侍卫。
冰兮舞苦涩一笑，看来夜纤殇还是不愿放过她。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放她出京？
冰兮舞绝望的闭了闭言，猛然撒开表姐的手，静静等待死亡到来。
“不要！”
林雪霜大喊一声。
利器没入肉体，温热的献血突然喷在冰兮舞的脸上。
她心一颤，猛然睁开眼睛。
她最爱的表姐，满口鲜血的冲着她笑。
跑啊，舞儿……
再然后，那温婉的女子眼眸失了神采，向着悬崖坠落……
第十一章 我恨你
“表姐——”
冰兮舞扑过去，却只抓到一片衣角。
她再也看不到那温柔的女子，感受不到温暖的拥抱。
她撕心裂肺的悸哭着，要怎么样才能摆脱这一切。
最后的亲人，也被她害死了。
“无谓挣扎。”
长剑滴血的刺客漠然看去，步步逼近冰兮舞。
“……”
黑影笼罩头顶，冰兮舞紧紧握住表姐的衣角，哭声呜咽艰涩。
表姐对不起，舞儿真的不想再停留这世间了。
所以……等等我……
她微微仰起头，乌云笼罩了圆月，淅淅淋淋的雨在不停的落下。
长剑高高举起，面无表情的向冰兮舞脖颈砍去。
“住手！”
倏然传来愤怒的怒吼，众人皆是一愣。
乒乒乓乓一阵兵器交杂的混乱从身后响起。
一支凌厉长箭，破风而来，一箭刺入面前杀手的喉咙。
尸体落地，冰兮舞猛然睁开眼睛。
在那不远处，嗜血可怖的帝王，像是从地狱而来，冰冷无情的杀掉那些黑衣人。
“夜纤殇……怎么会是他……”
冰兮舞不可思议的呢喃着，一股恐惧油然而生。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害怕。
冰兮舞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然而混乱中的打斗，兵器不长眼。
派来刺杀她的刺客眼看她要逃跑，提剑冲来。
“唔……”
冰冷的利器刺入体内，世界仿佛都静下来了。
好痛啊。
冰兮舞无力的倒地。
原来，死亡是这个感觉吗？
她麻木的躺在地上，冰凉的雨水令人呼吸不过来。
就这样吧，一切都结束了。
“冰兮舞！你给朕睁开眼睛！朕不许你死。”
好吵……
突然落入一片温暖的怀抱，冰兮舞吃力的睁开眼，想要看看是谁。
“怎么是你。”
在看到夜纤殇的那一刻，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
“是我！”
他手足无措的捂着冰兮舞身上的伤口，满眼茫然。
“我带你回去找御医，一定会没事的。”
夜纤殇慌了。
在听说冰兮舞被截杀的那一刻，他便控制不住的身体。
所以他带人飞奔而来，却是看到她满身是血的躺在那里，奄奄一息。
心好痛，他不想她死！
冰兮舞看着夜纤殇慌乱的模样，突然笑了。
不知道从哪儿升起的力气，她猛然推开了身边的男人。
跌跌撞撞的倚在树干上，满眼悲戚恨意的盯着眼前的帝王。
“夜纤殇，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舞儿，我……”
“杀我爹爹，毁我全族，欺我辱我，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了？”
一字一句，滴滴泣血，落在夜纤殇的心上，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地揉捏。
“是冰毅他叛国……”
他想反驳，却是发现这个理由是那么无力。
真相究竟是什么，其实他们都清楚的很。
“嗬……”
她抹了一把眼泪，想再说什么，却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鲜血落地，像是斑驳的红梅。
夜纤殇瞳孔瞬间放大，想也不想冲上去抱住了冰兮舞。
“别说话，我求求你别说话！”
冰兮舞躺在他的怀中，看着他卑微祈求，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有什么，可委屈的？
往事云烟，犹如走马灯在眼前一一划过。
她看到了许多年前，初见夜纤殇的那一天。
满天大雪，破旧寺庙中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蹲在墙角。
明明冻得瑟瑟发抖，却睁着鹰隼般的眸子，警惕的打量着来往人群。
那个时候的他，不是满面风光的太子，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像是洋娃娃般精致的小姑娘，就是那一眼的疼惜，给那男孩披上了一件暖和的披风。
“会好起来的，你要坚强呀！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模糊中，冰兮舞呢喃出，当年对他说的那句话。
夜纤殇的手抖了一下，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怀中女子，颤抖着声音：
“你说什么？”
“你还记得，那年浮图寺的小姑娘吗？”
鲜血涌满口腔，她吃力的吐出这句话，已经是无力回天。
生命的流逝，冰兮舞的面容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像是薄雾被吹散，精美绝艳的面容倏然展现。
额角的缓缓绽放出一朵鸢尾，妖娆艳丽的盛开在冰兮舞的脸上。
“冰兮舞……”
错了，都错了。
夜纤殇猩红了眼眸，只觉得脑袋被炸开一般，狰狞的看着怀中女子。
他认错人了！
应该爱的人，是她啊。
突然，怀中人儿推开了她，震惊中的夜纤殇被推到在地，茫然的看着冰兮舞步履蹒跚，跑到了悬崖边。
“不，不要……”
他意识到什么，疯狂的抓住头。
却换来冰兮舞凄凉一笑。
“夜纤殇，我恨你！”
留下这句话，她像是断了翅膀的蝴蝶，坠落无尽深渊……
第十二章 痛苦真相
冰兮舞的毅然决然，让刚得知真相得夜纤殇心仿佛被撕成了碎片般，痛彻心扉！
“舞儿——”
他目呲欲裂，咆哮着冲向悬崖。
“皇上不可！”
“珍重啊皇上！”
三两侍卫见势不妙，飞速冲上来拦住了夜纤殇。
众人纷纷抱拳跪在他脚下，说着听着心伤，见着落泪的忠表之心，劝着他人死如灯灭，何必执着。
“可笑……”
夜纤殇低着头，失魂落魄的听着他们的话，忍不住嗤笑一声。
他终于明白，这一切是多么的虚伪了。
自始至终，都是他一厢情愿。
活该！
“都给我滚啊！”
猩红着眼睛，仿佛要杀人般。
“皇上要以天下百姓为重啊！”
面对夜纤殇的咆哮，众人冒着杀头的风险，牢牢拦住他们的皇上。
又是一声声不中听的劝告，夜纤殇手中长剑不停地滴落零星鲜血。
这些都是他刚才杀了的刺客，留下来的。
可是冰兮舞又留给他什么？
夜纤殇想要回忆起他们之间的美好回忆，可是回想过去，发现留下的只有痛苦不堪的折磨。
“都退下吧。”
他倏然无力的摆手。
这一次，悬崖边只剩下了夜纤殇一人。
他长身玉立，强硬的紧绷着面部，不让任何人窥探到他心中的伤痛。
深渊般的悬崖谷底令人头晕目眩，想起那个最怕痛的人儿就这样决然的跳下去，夜纤殇痛到站不起身。
“冰兮舞！你回来！我错了——”
空气中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呐喊，一声又一声。
那嗜血冷酷的帝王第一次尝到了爱之一次的痛苦。
微凉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夜纤殇愣了一下，茫然的抬手摸了摸眼角，怔愣的看着那滴泪。
他不相信她就这样离开了自己。
她不是很爱他吗？
爱到不能分别……
“夜纤殇，你这个混蛋！”
嘭得一声，衣领被大力的拉扯过去，迎面便是重重一拳。
弑冥尘闻声赶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满地的鲜血尸体，却唯独少了冰兮舞……
“她呢？”
弑冥尘发了狠的瞪着眼前心如死灰的帝王，心中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我问你她呢！”
“她死了。”
“什么？”
夜纤殇神色平淡，看不出其中波涛骇浪。
倒是弑冥尘无法接受这个消息，看向夜纤殇的目光，仿若利刃般恨意难当。
一拳又一拳落在他的脸上，鲜血从额角流下。
“打够了吗？”
终于，夜纤殇接下这最后一拳，晦暗的目光深不见底。
“不够！”
回给他的，是一句怒吼。
“你对得起她吗？”
“当年你不过是一个落魄皇子，若不是她利用将军府的权利，你现在就是皇位争夺的垫脚石！”
“而你当了皇帝，却告诉她，你要娶林雪薇为皇后！你虚不虚伪？”
弑冥尘绝望的冷笑，笑他看不穿。
罢了，罢了。
跌跌撞撞的离开悬崖，他要去找她……
这一切，夜纤殇都无法反驳。
独留此处的夜纤殇，大雨滂沱淋湿了所有，握着剑的手，却是猛然攥紧。
对！林雪薇！
策马疾驰，狂奔而去，雨幕中恢宏的皇宫，像是一处华丽的坟墓，埋葬了无数粉黛枯骨……
夜纤殇像是地狱而来的勾魂者，红着眼直冲皇后的寝宫。
“林雪薇，你出来！”
猛然踹开紧闭的房门，暖醺暧昧的气息迎面而来。
“啊！”
女人的尖叫声与男人残余的喘息声先后传入夜纤殇的耳中。
夜纤殇倏然瞪大眼睛，长剑砍下纱幔。
当衣不蔽体的男女出现在眼前时，他只觉得脑袋一阵发蒙。
“贱人，你竟然敢？”
“皇……皇上……”
林雪薇慌了，她不明白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
在她身边的柳岩天瞬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趁着夜纤殇的注意力全在林雪薇的身上，偷摸的想要逃跑。
“你还想跑到哪儿去？”
凌厉的剑芒瞬间刺来，柳岩天一惊，连忙躲避。
一来一去，两人竟是过了数十招。
然而纵使他柳岩天武功不错，也抵不上夜纤殇的内力好深。
眨眼间鲜血淋漓，伤口纵横在他的身上。
“说！你们背着朕苟且多久了？”
猛然砍断柳岩天的大腿筋，居高临下的厉声审问。
这一刻，柳岩天终于感受到恐惧。
“皇上！这不管臣的事，是这女人勾引臣的。”
他痛哭流涕的向皇帝饶命，将所有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却是都撇到了林雪薇的身上！
“柳岩天！你胡说！”
“就是你陷害冰兮舞的，别想抵赖！”
两人狗咬狗，斗得不可开交。
夜纤殇却是嘲讽的勾唇一笑。
原来如此……
他竟是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害死了最爱的女人……
第十三章 假鸢尾
东窗事发的奸夫淫妇还在狗咬狗，夜纤殇只觉得一阵恶心。
看着那像是泼妇一样的林雪薇，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爱上她。
好像就是一种执念，因为看到她额角的鸢尾，所以他便认定，这就是自己最爱的女人……
“皇上，求您饶了臣吧，是这个贱人勾引臣的啊！”
满是是血的柳岩天像是狗一样，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祈求着面前的帝王。
这个样子的柳岩天，那里还有当初嚣张狠厉的模样？
临到死了，也就原形毕露了。
“饶了你？”
夜纤殇缓慢的说着，蔑然看着地上的狗男女。
柳岩天以为自己说动了夜纤殇，瞬间大喜。
一把推开疯子样的林雪薇，腆着脸讨好着：
“对，求皇上饶了臣，臣再也不敢了。”
然而下一秒，他只觉得脖颈一痛。
柳岩天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粘稠的献血瞬间喷了出来，落在林雪薇脸上，惹来刺耳的尖叫声。
夜纤殇漠然的看着轰然到底的无头尸体，甩掉剑上鲜血。
“你不敢？还有谁敢？”
死人是听不到这句话的。
沾血的黑纹靴子踩在林雪薇眼前的地面，她瞳孔骤然紧缩。
“皇……皇上？”
就在她觉得死定了的时候，夜纤殇却温柔的扶起她。
“做什么哭的这么难看？”
夜纤殇轻轻的擦掉她的泪水，就像以前一样。
“纤殇你原谅我了？”
林雪薇又哭又笑，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油然而生。
“原谅你？那你能告诉我几件事么？”
“什……什么事？”
林雪薇笑的有些勉强。
夜纤殇的眸子却像刀一样剜在林雪薇的身上，冷冷询问：
“冰兮舞她到底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皇上你怎么又问这事了，她做的那些事不是人尽皆知？”
她慌了，慌的想要立马撇开这一切，表明自己是无辜的。
可是她越慌，夜纤殇心中的落差就越大。
做了那么多年的帝王，到头来，却被这样一个女人骗得团团转。
而那谎言，还是拙劣的令人作呕。
夜纤殇脸色瞬间狰狞，像是一头野兽掐住林雪薇的脖子。
“冰兮舞是你表姐！你为什么要陷害她！”
厉声咆哮到震耳欲聋。
鲜血与怒吼在眼前不断闪现。
在极度的压迫与恐惧下，林雪薇终于崩溃了。
她一把推开面前的男人，大声反驳：“我没有陷害她！”
林雪薇痴狂一样笑了起来，“那是她罪有应得！”
她痴癫的歪着脑袋，看着面前的帝王，忽然哭了起来。
“凭什么她从小就是受人宠爱的嫡女，我就是人人厌弃的庶女！”
夜纤殇狠狠掐住林雪薇的脖颈，气的咬牙切齿：
“舞儿何时待你不好？”
时至今日，这毒妇还在说谎。
“好？”
林雪薇笑了，“可是我爱你，谁让你喜欢她呢？”
她抬手摸了摸额角的鸢尾花，凌乱的头发遮掩不住林雪薇的颓废。
“你知道，当你说要娶我那天，我是多么的欣喜若狂吗？”
林雪薇突然抬头，满眼爱意悲戚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伸手想要去揽他的脖子，却被狠狠推开。
落在冰冷得地上，夜纤殇漠然置之。
那些爱语他不想听。
目光紧紧落在林雪薇的额角，刚才的争执间，那处被划破了。
夜纤殇猛然蹲下，倏然瞪大了眼睛。
不对……
那鸢尾花不是胎记，那只是纹上去的！
“这是……假的？”
他伸手想要去摸，颤抖到无法说出完整的话。
“对啊。”
林雪薇已经不顾一切了，她不知道夜纤殇是怎么了。
却是看他这样震惊到慌乱的模样，心中一片报复的快意。
既然夜纤殇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这里，那么她便破罐子破摔。
“当初，我看冰兮舞脸上有这个，心生羡慕。”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也不知道那贱人怎么回事，鸢尾突然就没了。”
林雪薇像是很疑惑的点点嘴唇，极尽诱惑。
可夜纤殇此时只觉得恶心。
“不过也好，这世上就我一人有了。”
她还在不断刺激着夜纤殇。
“够了！”
夜纤殇猛然起身，抬脚飞踹而去。
那女人像是破烂的风筝般，飞出数米，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
“啊——”
他仰天怒吼，发了疯的砍了殿中所有东西。
假的，这是假的。
眼前浮现冰兮舞绝望的目光。
他身体突然颤抖起来，“舞儿……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夜纤殇目呲欲裂，奋力向外奔去。
大雨滂沱掩盖了所有的一切。
那曾经不可一世的帝王，像是受伤的狼王，疯狂的寻找着自己弄丢了的爱人……
第十四章 往事成殇
不顾一切调动京城禁军，悬崖下遍地搜索。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夜纤殇沉郁的站在悬崖崖顶，看那不见底的深渊。
她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启禀皇上，还是没能找到。”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这样的消息了。
夜纤殇攥紧了拳头，紧绷的面庞，牙齿咯吱作响。
“再找！”
“皇上，人怕是找不到了。”
禁军统领一咬牙，单膝跪在喜怒无常的帝王面前。
然而夜纤殇已经麻木空洞。
他颓然的摆手，却是心有执念。
“找不到也要找。”
“……是。”
统领猛然转身，带着下属继续下悬崖。
徒留夜纤殇站在夜风萧瑟，吹起的衣决猎猎作响。
舞儿，你究竟在哪儿？
真的恨我恨到，难道连一具尸体也不愿意留给我？
深吸一口气，夜纤殇复杂的抬头。
夜空圆月高高悬挂，皎洁到一切都与之黯然失色。
“夜纤殇。”
突然，他听到熟悉的嗓音在唤他的名字。
“舞儿？”
夜纤殇激动的回头，冰兮舞正巧笑倩兮的站在身后。
“你回来了？你没有死！”
他喜悦到手足无措。
大步奔去想要一把将人揽在怀中。
可冰兮舞却倏然化为满天星光，消失在他眼前。
是幻觉。
夜纤殇垂着头，苦涩的笑着，不顾形象的直接躺在了地上。
夜空汇聚成她的目光，夜纤殇眼前一片恍惚。
他终于想起来，那一年的美好光景……
夜纤殇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想要沉溺进去。
初封为太子那年的秋猎，他遇到了那个桃花般灿烂的少女。
只见一眼，便惊为天人，满心满眼就只剩下她了。
那个时候，他忘了浮图寺，更忘了鸢尾。
有的，只是一舞倾城的冰兮舞。
“冰姑娘，这是你的簪子吗？”
第一次搭讪，夜纤殇身着白衣锦绣，微微一笑，翩翩少年郎。
那时的冰兮舞，不喑男女之情，却是见到他红了脸颊。
“是我的，多谢太子。”
芊芊玉指从他手中取回簪子，听到这温柔似水的嗓音，夜纤殇失了神。
又有谁能知晓，就是这样一个柔弱女子，却是比男儿还要倔强？
自那以后，夜纤殇便喜欢上了这个少女，可佳人矜持，常常划分好男女之别，常让他一筹莫展。
追求之路难，眼看着秋猎就要结束，他不甘心。
世家子女皆身着劲装，骑马进入秋猎山林。
冰兮舞身为大将军之女，巾帼不让须眉。
箭术所猎之物，无不令人鼓掌称快。
许是年少轻狂，在夜纤殇的赞捧下，她一扬鞭，策马冲进深山。
夜纤殇紧随其后。
然而好景不长，有黑衣刺客倏然从四面八方出现，包围了两人。
经过一番奸险争斗，夜纤殇身负重伤，鲜血淋漓的不忘拉上冰兮舞冲出了刺客包围圈。
他们找到一个隐蔽的山洞，摆脱了刺客的追捕。
“喂，你怎么样？”
对夜纤殇冷漠许久的少女终于害怕的哭了。
颤抖着手为他处理伤口，任凭夜纤殇怎么劝，少女都抽噎怪嗔的瞪着他。
“没事，还死不了。”夜纤殇虚弱的咧开一个笑容。
“笑的难看死了！”
“你发热了，该怎么般？”
冰兮舞怪他到这时候还笑的出来，急她滚烫的体温。
“别害怕，真的没事。”
冰兮舞打来了冰冷泉水为他降热。
别夜未眠的照看，他的体温降下时，少女彻底松了一口气。
“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冰兮舞被吓坏了，忍不住趴在男人的怀中泣哭。
美眸含泪，波光流转，只是一个淡淡的目光，就让夜纤殇看痴了。
大许那个时候的他们，才是最单纯的时候。
鬼使神差的，夜纤殇鼓足勇气，将冰兮舞揽进了怀里。
“别哭，以后有我保护你。”
他在她耳畔说道。
“嗯……”
沉默许久，少女终于答应了男人的告白。
舍命相救，哪个怀春少女不喜欢？
自那以后，冰兮舞坠入爱河，与夜纤殇两情相悦，并订下婚约。
一时间京城无不流传着二人的佳话。
那段时间，是他们之间最快乐的时光。
回到现实，夜纤殇忍不住痴痴的笑出声，笑的那般讽刺与感叹。
时间真的会磨平一切。
往事成殇，现在想来，那一切就像是梦一样……
夜纤殇坐在悬崖边上，喃喃自语的说着：
“舞儿，其实那次秋猎，刺客是我安排的。”
你赶紧回来啊，我向你坦白一切。
只要别怪我骂我就好。
因为真的很喜欢，没有你就不行……
当年的那场刺杀，谁能想到会是夜纤殇一手安排的苦肉计，用来追求冰兮舞的呢？
与如今相比，真像是一场笑话。
第十五章 执念成魔
每日每夜的寻找冰兮舞的痕迹，却是得道无数次失望的消息。
正正半个月，夜纤殇都停留在这里，发了疯入了魔一般。
悬崖下是飞湍的河流，有人说，她的尸体怕是被冲走了。
夜纤殇不愿相信，说：
哪怕是抽干这条河，寻遍下游，也要寻到她。
“皇上，吃点儿东西吧。”
太监总管小心翼翼的端来饭菜。
“不吃，撤了。”
夜纤殇漠然的看着手中奏折，头也不抬。
十五天不舍昼夜的寻找，他几乎不吃不喝，整个人以肉眼可见得速度憔悴了下去。
“奴才求皇上您了，就吃点儿东西吧！”
“朕说的话你是听不懂？”
夜纤殇不耐烦的抬头。
“望皇上以身体为重啊。”
跪在地上的太监，见到这样的皇上，痛心不已。
嘭得一声巨响，夜纤殇将书桌直接踹到。
奏折墨砚飞溅坍塌，书桌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咚声。
太监身体瑟缩的抖了一下。
夜纤殇满身煞气，眼中布满血丝。
“我让你下去！”
他大声咆哮。
“是是是。”
人终于跑了，御书房重新回归平静。
安静下来后，夜纤殇颓然的往后退了一步。
书桌绊到脚踝，夜纤殇失控的摔倒在地。
躺在冰冷的地面，他空洞的看着天花板，没有半分生气。
“舞儿……你到底在哪儿啊……”
夜纤殇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喉结滚动了两下，掩饰酸涩的喉咙。
这一闭眼，便是整日毫无声息。
日暮时分，林雪薇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踌躇着站在御书房门外。
“笃笃笃——”
房门被敲响，夜纤殇猛然睁开眼睛。
“谁？”
他翻身坐起，发狠的眼眸死死盯着御书房的门。
像是下一秒，他便能将推门而入的人扭断脖子。
外面沉默了片刻，林雪薇柔弱的嗓音响起：
“皇上，是臣妾。”
“滚！”
听到是她，夜纤殇嫌恶的撇来眼。
门外女人咬咬嘴唇。
这是最后的讨好机会了。
那群势利眼，见她不得宠，竟敢爬到她头上。
她真的是受够了。
夜纤殇吼出来的话，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恶心。
本以为她能有自知之明。
林雪薇竟是直接进来了。
夜纤殇翻身而起，从桌上抽出长剑，锋利剑刃闪烁银白光芒。
直接砍在林雪薇的脖子上。
“谁允许你进来的？”
他冰冷的看着她。
“皇……皇上，臣妾担心你啊……”
林雪薇害怕到双腿发软。
说话时喷出的气流恰好吹到垂下的头发上。
乌黑的发丝倏然落地，铺散开来。
她瞬间瞪大眼睛，噗通跪了下来。
夜纤殇没有杀林雪薇。
长剑却是直接砍了她一头青丝，吓得这女人眼泪鼻涕都哭出来了。
当初夜纤殇一剑斩了右丞柳岩天，一时间朝野上下动荡不定，议论纷纷。
不少大臣质问他为何斩杀忠良。
直到他把林雪薇这贱人推出来，与嫔妃苟且，这罪名，足以碎尸万段。
夜纤殇没有杀林雪薇，他想等冰兮舞回来了，交给她处理。
漠然的注视着求饶的女人，夜纤殇冷漠万分。
果然，只有舞儿才值得他去珍惜。
那般倔强的人儿啊……
你什么时候回来？
“来人，把她拖出来。”
夜纤殇收起长剑，整个人缩在阴影中。
林雪薇被拖走，重新回归黑暗。
第二天，夜纤殇又回到了悬崖。
这一次，他跳了下去。
并非寻死，只是想找到她，感受她所经历的一切。
匕首刺入崖壁，夜纤殇重重磕在岩石上，手臂受伤，鲜血淋漓。
在他不远处，有一块带血白色衣角。
他认得，那是属于冰兮舞的。
不再是一无所获，却要比以往更痛。
“啊——”
他痛苦的仰天长啸，惊起一片飞鸟。
翻遍悬崖每一寸土地，冰兮舞仍杳无音信。
这天晚上，夜纤殇带着那块破碎衣角回了宫。
带出的禁军重归京城。
那处悬崖，被彻底的封了起来。
月夜时分，外面的月光照进来，夜纤殇蜷缩在角落中，胡子拉碴。
他抬手去挡月光，却发现月光刚好撒在一副画卷上。
夜纤殇一愣，随后手脚并用的爬过去，将那画卷抽了出来。
颤抖着手翻开画卷，泛黄的画纸显露。
上面所绘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冰兮舞……
夜纤殇苦涩的笑了起来。
他想起来了，这是当年舞儿刚入宫，他为她所画……
自那以后，夜纤殇冲回朝堂，整顿朝野，昼夜不分。
白天批改奏折，处理公文，一到夜晚便冲到了冰兮舞曾经待过的宫殿。
一点一滴得曾经，在他的笔下绘画而出。
自始至终，画卷上的人，只有冰兮舞一个……
第十六章 祈求师尊
有人说夜纤殇疯了，为了一个女人将澜沧闹的不可开交。
可只有夜纤殇自己知道，冰兮舞对他来说的意义。
这个皇位是因为她，才夺的。
这个天下是因为她，才有的。
阴差阳错认错了人，他恨不得以死谢罪。
最该被珍惜的人，却收到他无尽的折磨，
这些日子，夜纤殇每天抱着冰兮舞的画像彻夜不眠，凝望成痴。
“她没死。”
某天清晨，夜纤殇疯癫般冲出御书房，身披一袭寒意，策马来到京城郊外的军营。
兵符出，出动所有士兵，延着护城沧河，从山外悬崖不留一点角落的向下游去寻找皇后。
没错，就是皇后。
林雪薇被废，夜纤殇一道诏书直接昭告天下。
他的皇后应该是冰兮舞，只有她才是最应该位居人选。
夜纤殇不管那群迂腐的大臣会说什么不利于澜沧稳定，会让各国看笑话。
这又有何？
笑话就让他们去看，没有冰兮舞，他要这天下有什么用。
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澜沧的天一变再变。
与此同时，远在南方与澜沧国势均力敌的朔月国，却迎来了两位意想不到的人。
深山竹林间，翠鸟鸣啼，层层的竹林缝隙间，隐约的显露出一方简陋小院。
栅栏院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停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
慕英跳下马车，恭敬的对马车里的人道：
“少主，咱们到了。”
“你先去敲门，她现在情况有些不妙。”
马车中传来一声焦急的吩咐。
“是。”
慕英意识到情况不妙，赶忙跑去叫门。
马车中，弑冥尘紧皱着眉头，手忙脚乱的为冰兮舞擦拭冷汗。
他担忧的看着软榻上奄奄一息的冰兮舞，心拧成一块疙瘩。
“好冷……”
冰兮舞意识混沌，浑身冰冷的瑟瑟发抖。
木屋中跑出一个小童子，警惕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马车和人。
“你们是谁？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还请小师傅通融一下，进去同空魏大师通报一声，飞雪楼弑冥尘求见。”
慕英一急，上前就像去拉小童子的衣服。
却没想到对方一个闪身，便退出两步。
“哼，敢在这里动手，好大的胆子。”
小童子可没听过什么弑冥尘不弑冥尘的。
他的职责就是要给师父看好门，不让外面那些人打扰了他老人家。
弑冥尘听到外面动静，焦急不已。
他小心翼翼的给冰兮舞盖上薄被，她身上的伤口又开始渗出血迹。
“舞儿你再忍忍，我很快就请师傅救你。”
话音落下，弑冥尘倏然掀开帘子。
望着眼前木屋，竟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师父，不孝徒儿请您出山，救救她吧。”
弑冥尘重重叩首，时间不等人。
他已经用了千年人参吊着冰兮舞这口气半月有余，如今伤势恶化，再不及时医治，就晚了。
一片死寂。
“你们就走吧，师父他老人家已经两年没现身了。”
小童子无奈的看着他们。
气哄哄的又要赶人。
许久未曾开启的房门，发出陈旧的吱呀声。
众人一惊，闻声望去。
只见一鹤发童颜，身着灰色道袍的道人从里面缓缓而来。
“师父！”
弑冥尘差点喜极而泣。
“进来罢！”
拂尘微扫，空魏大师目光在弑冥尘的身上停留了见面，让开了身子。
“多谢恩师。”
弑冥尘又咚咚磕了头三个响头，额角鲜血直流。
他擦都没擦，起身冲进马车，将冰兮舞小心翼翼的抱了出来。
简洁的木屋中，空魏大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冰兮舞，便闭上了眼睛。
“伤及心脉，想要活下来，哪怕是难。”
只需一眼，他便看出这女子怕是熬不过了。
“师父，徒儿求求您救救她吧。”
弑冥尘焦急的跪在空魏大师脚下。
心中一片灰暗悲戚，纵使他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也要求得最后的机会。
空寂的木屋中，冰兮舞腹部鲜血浸湿了衣衫。
“唉……”
许久，空魏大师长叹一口气。
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我可以试试，但最后的结果会是如何，我也不能保证。”
抬手细细的把脉，感受着那薄弱到虚无的脉搏，他用一种惊奇的目光看着冰兮舞。
“这女子倒是不同。”
听到师父的话，弑冥尘连忙上前：“怎么样？”
“看她的造化。”
空魏大师没有把话说太满。
这女子早该是已逝之人，却不知为何有股执念仍在撑着她。
这样也好，看冥尘那模样，避免她死了，他也跟着做傻事。
生死攸关的七天，冰兮舞曾在鬼门关走过无数次。
但老天保佑，她被救回来了！
第十七章 毁他澜沧
昏迷不醒的人儿多次病危，弑冥尘的心跟着一起一伏。
衣带渐宽，不舍昼夜守在冰兮舞的身边，守候着怕再出什么状况。
“少主，药来了。”
“交给我吧。”
从慕英手中接过药丸，他细心且小心的喂给床上双眼紧闭的女子。
日复一日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为了照看好冰兮舞，弑冥尘鲜少看照自己。
慕英心疼自家主子，却对其无可奈何。
白发长须的空魏大师，自这关门弟子上山之后，便再没闭关。
他看得出来小徒弟对这女子的感情。
英雄难过美人冢，只希望冥尘这孩子，能不错付真心罢！
空魏大师摇了摇头，转身消失在竹林之间。
鸟语空山，在这一场夏雨过后的清晨，长睡许久的冰兮舞终于赢了。
“我没死。”
言语之中，不知是庆幸还是绝望，
在见到弑冥尘的那一刻，冰兮舞眼尖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下。
“你别乱动，你的身体还没好全。”
“无碍，我想出去看看。”
新泥的清新味道顺着竹窗吹来。
她不禁心生向往，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却是身体一软，险些跪下来。
“谢谢。”
温热的大掌紧紧握住她的肩膀，冰兮舞愣了一下。
刚醒过来，声音沙哑难听的紧。
一杯温热的水随之而来。
弑冥尘扶住她的胳膊，将水递到她唇边。
“先喝点儿水吧。”
水润湿喉咙，冰兮舞咳了两声倒是好多了。
她静静的看着为她忙碌的弑冥尘，心中涌起一丝愧疚，
若不是有弑冥尘在身旁，怕是她又要吃个苦头了。
“我扶你出去。”
弑冥尘没有注意到，扶着她胳膊，亦步亦趋跟在身边。
清凉的山风迎面吹来，微燥的心绪平静了许多。
冰兮舞不留痕迹的将目光停留在身旁的他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苦涩。
“抱歉，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
这句话她说的声音极低，弑冥尘像是有所察觉，困惑的看向她。
冰兮舞笑着摇摇头，淡笑不语。
伤够了，她怕了。
正当这时，慕英慌忙从山外飞奔而来。
“少主，这是飞雪楼刚送来的消息。”
烫着火红漆印的信封递到弑冥尘手中，黑色的信封代表着十万火急。
冰兮舞一眼便看出他眼中的迟疑，抿了抿唇，“怎么不拆开看看？”
她有一种预感，心悸的感觉尤为强烈。
冰兮舞敢肯定，这封信将回带给她无限的的转机。
骨骼分明的手指掀开信纸，上面只有一句话：
朔月起兵，澜沧危矣。
澜沧皇帝为了一个女人，大动干戈的兴师动众，这件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惹得百姓抱怨连天。
如今澜沧最大的敌人，朔月怎能不抓住这个机会？
举兵进犯，趁此良机将其完全吞并，好一个把握时机啊。
冰兮舞看着那句话，冷冷的笑着。
“你说，我要是在这其中推波助澜，会怎么样？”
一片寂静中，冰兮舞的话像是火药般炸在弑冥尘耳边。
“你……要怎么打算？”
弑冥尘衣袖下的手不由得攥紧了。
他看到了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那是一种能燃烧万物的怒火。
“自然是毁了他所在乎的啊。”
“他在乎的？什么？”
弑冥尘呢喃着这句在乎，却是听到了这样的言语。
抬头看着她嘴角执狂的笑意，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冰兮舞下一句话让他震惊不已。
“澜沧！这还不够么？！”
“舞儿，你是打算……”毁了澜沧
后面这四个字，哽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是很好的机会。”
冰兮舞没有注意到他复杂的目光，恨意复仇是她活下来最大的执念。
“我爹爹为了澜沧披荆斩棘，却被他一句通敌身首异处……”
泪水不断滑落，她强忍哽咽：“连我的孩子……他无情无义，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手颤抖的抚上平坦的腹部，每想此处，她痛苦的恨不得死去。
可她不能，她死了，就再没人给爹爹报仇，给自己报仇了……
沉默良久，弑冥尘倏然抬头，目光坚定的看着她：
“我会陪着你。”
“弑冥尘，你……”不用如此
冰兮舞还没说完，便被他一把打断：
“不，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守在你身边。”
弑冥尘眼中的深情太过炙热，烫到冰兮舞心颤，避开眼不再与之对视。
“……好。”
许久后，她沉声点头。
半个月后，冰兮舞身体恢复的差不多。
她割去长发，束成男子发髻。
舍去粉黛，画上剑眉，穿上男装。
朔月国点将台处，冰兮舞站在一群士兵之中，手拿长剑，满眼凌厉的看向澜沧的版图。
夜纤殇，我冰兮舞回来了！
这一次，我定要毁了你的江山，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
第十八章 义无反顾
彼此朔月国攻打澜沧有很大的把握与士气。
冰兮舞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与这群男人在一起。
校场的训练，军队中的欺辱，她步步都挺了过来。
很快，澜沧边境的厮杀开始了。
冰兮舞义勇当先，手持长剑冲在最前方，漠然的斩杀迎来的澜沧士兵。
她眸光冰冷，不为所动。
从这一刻起，她便不再是澜沧国大将军之，而是复生而来的朔月复仇者。
炙热的鲜血喷洒在脸上，血腥味的弥漫，让她想到冰冷宫殿中，她感受着自己孩子一点一点脱离自己的身体。
尸横遍野，兵戈相见，她想到阴森腐臭的乱葬岗上，自己父亲无头的尸首。
那对狗男女在自己面前一幕幕的嘲讽与欺辱，都让冰兮舞的内心变得坚不可摧。
一场边境厮杀下来，冰兮舞浑身是血的站在人群中央。
长剑滴血，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冰冷嗜血，让同行的伙伴皆面面相觑，不敢靠近半步。
“好！”
领军的前锋看到冰兮舞，大声叫好。
一双锃亮的目光打量着这瘦小的士兵。万万没想到，军中还有如此勇士。
欢呼掌声不知何时开始响起，冰兮舞再抬头，目光划过眼前这一切，勾起一抹苦涩。
真好，从今天起，她再无回头之路。
“你这小子，是从哪儿来的？”
“回将军的话，属下只是山野间的莽夫。”
营帐中，冰兮舞的英勇为将军所知，特此传唤。
身材魁梧的将军哈哈大笑两声，大掌自拍她的肩膀。
“好小子，以后你就跟着本将军。”
其含义，不言而喻。
冰兮舞连忙抱拳下跪，压着嗓子道：
“多谢将军提拔。”
“不久后攻城，定要你做冲锋。”
“属下定不辱使命！”
垂下脑袋，眼中平静无波。
一夜之间，冰兮舞从行伍间的小士兵成为领队队长，可谓是平步青云。
有人猜忌，有人嫉妒，她皆漠然而视。
攻城这天，冰兮舞利用父亲曾留下的笔笺，准确找到澜沧关外这座城池的弱点。
冰兮舞一战成名。
她在战场上的不要命与心狠手辣，不禁朔月国自己的士兵知晓，澜沧同样对其略有耳闻。
坚不可摧的边城，一夜之间，大火满天。
冰兮舞神色冰冷的站在石壑之上，手中笔笺被握成褶皱。
父亲，对不起。
舞儿毁了您一手保护的澜沧。
可是只要能为我冰家复仇，无论什么，她都愿意去做。
“可还能找到前方之路？”
弑冥尘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什么？”
她回头，没听懂他说这话的意思。
“你的心，可否迷失在仇恨之中。”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看着她步步沉溺于仇恨之中，弑冥尘跟在她的身后，只希望她能想明白这一切。
冰兮舞沉默了片刻。
回头满天火光照亮了她半边面容，她轻声道：
“你说的我都懂。”
眼下的这一切，都是她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好，我等你。”
弑冥尘眸光坚定，“我陪着你走完这条路。”
“其实你不必如此。”
这一路走来，弑冥尘为自己做了太多太多，冰兮舞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他。
石壑之上的静谧，转眼间被一片厮杀声掩盖。
“冲啊！”
“杀杀杀！”
冰兮舞倏然回神，回头看去，边城城门已破。
朔月势不可挡冲进城中。
城墙上澜沧大旗倒，取而代之的是朔月之旗。
边关第一座城池不费吹灰之力拿下。
“这可是你想要的结果？”
弑冥尘没有忽略她猛然攥紧的手。
背对着他的人儿，轻轻点头，缓缓吐出一个字：
“……是。”
不等弑冥尘再说什么，冰兮舞转身，大步流星的向边城而去。
路过他的时候，轻声道了一句：“咱们该走了。”
“好。”
这一路走来，都是弑冥尘陪在她的身边。
与她一同掩藏身份，隐蔽在行伍之间。
谁能发现？
无人察觉。
冰兮舞步步走向边城，她隐约听到城中妇孺小孩的哭泣声。
弑冥尘刚才的那个问题，她早就想过。
澜沧是她的家，亲手毁去，不痛，怎么可能？
短短数月，冰兮舞凭借自己的能力与智谋，转眼间成为朔月将军的副将。
不可谓不是平步青云。
澜沧将她视为头号敌人，据活下来的士兵说，此人面貌不祥，却是唯一能看到额角的一朵鸢尾。
她的良计，连攻下几座城池，朔月士气大增，将冰兮舞奉为军师。
“弑冥尘，我答应你一件事。”
晚风袭来，月明星稀。
冰兮舞与弑冥尘并肩坐在石壑高坡之上。
“等这场战争结束，我就跟你离开。”
第十九章 再相见
烽火狼烟弥漫在厮杀的战场上，马蹄飞踏声不绝于耳。
冰兮舞高举大旗，势如破竹冲向最前方，弑冥尘紧跟其后，步步相护，斩杀漏网之鱼。
两人之间的配合默契万分，令人望尘莫及。
城池之下，冰兮舞身披盔甲，银白长剑直指城楼上的将军。
她喊声呵斥：“你们给我听好了！澜沧皇帝的狗头，我要定了！”
“你别欺人太甚！”
澜沧将军怒发冲冠，弯弓拉箭要将这狗贼一箭射死。
他快，弑冥尘更快。
长枪瞬间穿过将军咽喉，将人死死钉在城楼之上。
临死之时，他眼珠爆出，死狠的瞪着城下之敌。
他不甘心。
“攻城！”
冰兮舞淡薄看着这一切。
抬手挥旗，像是深渊地狱而来的复仇者。
鲜血飞溅在鸢尾之上，点缀着的胎记，愈发妖娆明艳。
朔月修罗的名声，随着这嚣张言论，一路随风传入了京城夜纤殇的耳中。
“皇上，叶城被破！”
宗思满眼痛色，单膝跪在御书房中。
从边关呈上的书信，一次比一次惨烈不忍。
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的帝王，平静无波的看着手中朔月传来的劝降书信。
“领军的那个人……是谁？”
弑冥尘恍惚种记得，有人说过那个朔月修罗很熟悉。
“没人知道他叫什么。”
宗思沉痛摇头，对那人恨到极致。
他沉思片刻，回想起边关流传而来的传闻，缓缓道：
“只是听说，那人额头上有一朵鸢尾胎记，有的时候，真像是夺命花。”
他攥紧了手心，国恨家仇，若有机会，定要取了此人狗命。
然而，神色阴郁的帝王却在这一刻，猛然起身。
他大步流星而来，激动的攥起宗思的衣领，大声询问：“你说什么！”
“什么鸢尾，你说清楚！”
夜纤殇心乱了。
他紧紧盯着自己的侍卫，心仿佛被捏成一团。
“朔月修罗，男生女相，额角鸢尾，杀人不眨眼，乃是敌国新晋将领。数月以来，斩杀我国士兵无数，攻破数座城池……”
细数国恨，宗思眸色痛苦，别过头来，眼眶一片湿热。
然而夜纤殇却笑了。
失而复得的心绪瞬间弥漫开来，他掩住脸，痴狂的低笑起来，
“是她……她没死……”
“皇上，您怎么了？”
宗思察觉夜纤殇的一样，不安询问，
但他已经入魔了，尤其在听到心爱的人儿回来之时。
“我要去找她……对，找到她……”
告诉舞儿，我错了。
夜纤殇魔怔的将人通通赶走，昏暗的御书房中，他眼睛一片锃亮。
画像不知被他摸了多少次，画中人面容已经模糊。
可是冰兮舞的面容，却像是印刻在夜纤殇的脑海，此时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我爱你，所以……我一定会带你回来。”
他偏执的看着画像中的人儿，眼中一片炙热。
澜沧皇帝夜纤殇御驾亲征，从侧面反击，一路上收复失地，势不可挡。
澜沧士气大增，眨眼之间两军交战，战况焦灼。
“皇上威武，皇上万岁！”
澜沧士兵高声呐喊，眼中是反击的希望与信念。
然后战马之上，策马狂奔的夜纤殇却是愈发焦灼。
泗泾关，乃是澜沧最后一道封线。
千军万马兵戈相见，夜纤殇疯狂斩杀拦路之人。
没有，没有！
他没有见到冰兮舞！
夜晚营帐之中，夜纤殇嘭得将桌子踹翻，眼中一片猩红，
怎么可能没有。
他敢肯定的，那人就是冰兮舞。
对，一定是她在躲避自己！
倏然，营帐外火光冲天，走水救火之声不绝于耳。
“是朔月修罗！”
“来人啊，准备迎敌！”
杂乱脚步声混乱不堪。
夜纤殇听到这一切却是安静了下来。
他唇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整理好身上盔甲，提剑掀帘而出。
隔着一方泗水，人群交错挡不住满眼之间，熟悉的人儿。
夜纤殇与冰兮舞隔水相望。
一处冷漠仇恨，一方淡笑满足。
“舞儿，朕来接你了。”
他伸出手，想要接应他的皇后。
冰兮舞不曾理会，对于他的亲昵爱意，只觉得莫名奇妙与恶心。
“夜纤殇，这一次，我来复仇。”
甩掉剑上鲜血，堂而皇之的指向他的脑袋。
夜纤殇策马渡河，目光执着的看着对面女子。
“好，只要你跟我回去，你要什么，我都给。”
每杀一个人，他就说一句亲密话语。
这种变态般的模样，惹得冰兮舞寒毛直立。
想到之前做好的计划，她眸光闪烁了几分，厉声喊道：
“少说这些没用的，有本事，跟我来！”
马匹嘶鸣声起，冰兮舞转身向草丛密林而去。
不杀了这狗皇帝，她誓不罢休！
“好。”
夜纤殇淡淡一笑，扬鞭跟上。
第二十章 舞儿 对不起
前方是茂密的灌木丛，马匹过不去。
冰兮舞拽住缰绳狠狠地往后拉了一下，骏马瞬间扬起马蹄，嘶鸣了一声，随后停了下来。
策马转身，对上随后而来的夜纤殇。
“舞儿……”
夜纤殇停下来，看着对面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儿，喉咙艰涩难咽。
记忆中的鸢尾，还是那样艳丽。
舞儿的面容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很美，没到令人窒息。
只是，却是少了曾经的笑容……
夜纤殇心中所想，冰兮舞并不知道。
她身着银色铠甲，头戴红缨偷窥，面容冰冷的看着对面眼中满是痛苦的夜纤殇。
她冷笑一声，看向夜纤殇：“想不到吧，我还没死。”
“你没死，真的是太好了。”
夜纤殇面带微笑，对她的肆意言论，并不生气。
相反，他很开心。因为这样地她，才没有把他当成是一位帝王。
回想几个月前，那昼夜不眠的时间，他垂下了眼眸，掩盖其中痛色：
“你知道吗？我找了你好久，可是你都没有出现。”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伤痛。
想要在她面前，永远呈现最好的自己。
“找我？是想亲手再杀我么？”
“不，我后悔了舞儿。”
夜纤殇急着辩驳，
“我不会杀你，跟我走，我会好好的爱你怜你。”
后悔二字从夜纤殇口中说出的时候，冰兮舞心狠狠地刺痛了一分。
她握紧了手中的长箭，面部紧绷着，冷笑反问：
“后悔？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有什么可后悔的？”
“要说爱我，你那个给你戴绿帽子的皇后，不才是你所爱的么？”
直到现在，冰兮舞还不知道澜沧皇宫的变故。
她仍以为夜纤殇被瞒在鼓里，想看看他震怒的脸色。
可是没有。
“舞儿，跟我回去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夜纤殇卑微的祈求着，甚至想要离冰兮舞进一些。
看到他的动作，冰兮舞瞳孔骤然紧缩，厉声呵斥：
“站住！”
霎时间，数道飞箭从她身后的灌木丛中飞出，一根不落的射在夜纤殇脚前几厘米处。
他停下了脚步，冰兮舞额角的冷汗也瞬间消失。
紧张到心脏怦怦跳，她握了握长弓。
曾经夜纤殇在她心中留下的阴影，直到此时，她还是无法释怀。
数十道朔月士兵从灌木丛中掠处，手拿箭弩，警惕的将夜纤殇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说……你后悔了？”
冰兮舞将长剑放在身边的弑冥尘手中，一步一步靠近了对面的帝王。
“小心……”
还在提醒着他，可是冰兮舞却有一种自信，夜纤殇不会对她动手。
从士兵哪里抢过一道长弓，紧紧的握在手中，满眼冷漠的看着夜纤殇。
“被敌国士兵生擒的滋味不错吧。”
她眉头一挑，说这话完全是在嘲讽。
可是如今的夜纤殇，满心满眼都只有冰兮舞一个人。
他微笑着说：“只要是你，什么都无所谓。”
“呵，死到临头，还在油嘴滑舌。”
冰兮舞已经不再相信这男人了。
他伪装的太厉害，一不小心，便会陷进去。
远处澜沧营地被朔月夜袭，燃烧起来的大火火光冲天。
厮杀兵器的交碰声不绝于耳，甚至血液飞溅的声音，恍惚间都能听到。
“听到了吗夜纤殇，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若他仍是明君，若他不曾杀害爹爹，若他没有害我……
不，这世上哪儿来那么多如果？
痛苦的两个人，遥遥相望。
弑冥尘站在冰兮舞的身后，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痛不已。
为何要如此对自己？
不值得啊，舞儿……
“跟我回去，我会改的。”
夜纤殇不顾包围圈，眸光冷静的伸出手。
他向前走了两步，朔月士兵跟着后退。
“谁让你们动的！”
冰兮舞发生怒斥，瞪大了眼盯着夜纤殇。
长弓搭箭，高高举在身前，箭尖直指夜纤殇。
“我说了，再走一步，我就弄死你！”
咬牙切齿的蹦出一句话。
往日屈辱一幕幕浮现男孩，痛彻心扉。
她的心早已破碎不堪。
“无碍，这条命，你想拿走便拿走……”
自始至终，夜纤殇都温柔的笑着。
他伸出手，做迎接姿态步步走进冰兮舞。
没有丝毫停顿。
冰兮舞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她抿紧了嘴唇。
别逼我……
她瞳孔紧缩，思绪一片混乱。
“舞儿，回来……”
“噗——”
夜纤殇的声音与利器入体的闷响同时响起。
他剩下的话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嘴角流下鲜血，腹部长箭入体，温热的血液不断流淌。
他看到她痛苦悲戚的目光，苦涩得笑着，却依旧温柔。
“舞儿，对不起！”
第二十一章 无法原谅
对不起……
这三个字无限循环得萦绕在冰兮舞的耳畔。
她长弓搭起，全身紧绷紧紧的盯着对面的夜纤殇。
那一箭，射进了他的腹部。
可就在刚才，夜纤殇竟然不要命了的，竟是直接将箭黑拔了出来。
“好痛。”
他看着手中黑羽箭，失神的呢喃着。
被心爱的人伤到这样，原来就是这样一种痛楚么？
那当初，他那样对舞儿，她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鲜血在不断地流逝，夜纤殇孤身一人闯入了冰兮舞的包围圈。
他就站在那里，根本没有去管腹部的伤口。
“我都想起来了，我们的曾经。”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心爱的人明艳的五官愈发的清晰起来。
一幕幕的回忆，在眼前不断浮现。
直到冰兮舞的脸与记忆中相融合，夜纤殇才幡然醒悟，心中的悸动无法控制。
“那年浮图寺，你救了一个小乞丐。”
夜纤殇微笑地看着冰兮舞，缓缓开口说着。
“死到临头，胡乱说什么呢！”
“是不是胡说，心里岂不是清楚的很？”
冰兮舞慌了。
她不想回忆过往的错事。
没错，在冰兮舞看来，曾经的一切就是哥错误，如果重来一次，她不要救下那个落魄少年。
可是夜纤殇却像是拿定了她。
明明身处包围圈的是他，鲜血淋漓的是他，罪魁祸首仍然是他……
一切的一切，源头都是这残暴的帝王。
可为什么，她倒像是囚徒一般，走不出去？
“舞儿，你究竟在纠结什么？”
夜纤殇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周围的一些士兵意识到现在的场面有些不对劲，不禁面面相觑。
他还在说着什么，却是不免带上了一丝紧张。
夜纤殇紧紧盯着那一双美眸，不肯放过其中任何情绪。
“为什么不愿意承认的心？你还爱着我啊。”
这一连串的问题从他口中问出，反倒是在质问冰兮舞。
没有人会知道，这一刻的夜纤殇紧张极了。
朔月士兵终于意识到，他们的修罗，好像和敌国的帝王……
“够了，你闭嘴！”
冰兮舞压抑到极致，终于爆发。
她猛然抬起低下的头，脸上两道泪痕是那般的明显。
“你的爱太肤浅了。”
她颤抖着嘴唇，哽咽着从喉咙吐出。
太难受了，酸涩得喉咙简直令她喘不上气来。
“你不是爱着林雪薇的么？怎么又来找我了？”她冷冷的嘲笑着，泪水不断从眼角滑落。
够了，不要哭了！
冰兮舞仰头老天，努力将泪水都逼回去。
嘲讽的呵笑两声：“你是怕我忘了你的国吧。”
为了不让自己输得那么惨败，这男人都能说出违背自己心的话么。
太令人作呕了！
提到林雪薇，夜纤殇终于急了。
“舞儿你听我说，我不爱她的。”
他手忙脚乱的想要辩驳，越是激动，腹部的鲜血流的愈发快。
显露出苍白的嘴唇，步伐渐渐紊乱起来。
“我认错了……对不起……”
“我不该那么对你，原谅我好不好？”
“舞儿，回来吧！”
一声声的泣血，带着无限的苍凉。
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这般卑微得祈求自己，冰兮舞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何必呢？”
她轻声回了一句。
夜纤殇没有回答，瞳孔渐渐放大，空洞了起来。
“我爱你啊……”
他只有一个执念，将她带回澜沧……
包围的士兵不敢上前动手，看着那澜沧帝王踉跄着走来。
“你站住！”
冰兮舞突然爆发，撕心裂肺的怒吼。
“我不相信你，你这个骗子！”
痛彻心扉，手上长箭猛然松手。
就像上一只箭那样，穿透了夜纤殇的肩膀。
远方传来阵阵马蹄嘶鸣声。
那些将领士兵，终于发现他们的帝王，不见了。
千军万马而来，朔月迎上澜沧，血流成河……
“你还是不舍的杀我。”
只是肩膀而已。
她的这一箭，却是让夜纤殇偏执的笑了起来。
没错，冰兮舞动容了，心痛了。
她无法欺骗自己。
她还爱着夜纤殇。
“可那又有什么用？”
冰兮舞一阵无力袭上心头，长弓沉重落地。
她猛然落入一道带着血腥味得怀抱，熟悉得龙涎香充斥鼻翼。
夜纤殇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在这一刻冲来进来，紧紧的搂住了日思夜想的人儿。
“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那一刻，冰兮舞差点沉溺在他的温柔中。
不！不对！
她的爹爹，她的孩子，谁又能把他们还给她？
他们何其无辜！
幡然醒悟，她恨意难当。
手中握着的最后一支箭，在夜纤殇搂住她的时候，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后背。
鲜血从他口中呕出，对上夜纤殇惊愕的目光，冰兮舞红唇轻启：
“我无法原谅你！”
第二十二章 无路可退
“我知道。”
夜纤殇勉强的笑了笑，并不奢求她的原谅。
身体上的疼痛早已木然，眼前的景物变得眩晕晃动，他支撑不住身体，险些栽倒。
落在冰兮舞的身上，感受着熟悉的气息。
“你离我这么近，是会死的。”
冰兮舞没有躲避，任由他抱着自己。
“如果是死在你怀里，倒也不错。”
虚弱的气息喷洒在耳际，夜纤殇忽然觉得好累。
他微微闭上眼睛，想着就这样吧，一切都过去了。
“夜纤殇。”
冰兮舞咬牙呜咽着，从喉咙里挤出这样一句话：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早在我跳下悬崖那一刻，我便发誓，若我不死，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模糊中，听到这句话，夜纤殇轻启薄唇，微勾了勾唇角：
“那你可以如愿了……”
星月相映，天地黑暗之间，灿烂星河之下，这对错过纠葛了多年的男女，相依偎着。
只是各自都心知肚明，大概只有这片刻的时间属于他们。
再天亮之时，一切未可知……
至始至终，冰兮舞面色平静到无波无澜，可那炽热的泪水灼烫着眼睑，却任在咬牙硬撑。
怎么能哭，怎么能给仇人落泪？
铁蹄踏过泗水之畔，扬起尘土如空。
冲过水雾阻拦，宗思率领亲卫，在重重包围之中，终于追上了他们的帝王。
可早已为时已晚。
“拦住他们。”
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弑冥尘开口了。
朔月士兵整齐划一，组成一道人形围墙阻拦宗思等人。
寂静到令人发慌的山林之间，倏然喧闹了起来。就像是恍如隔世突然回神，一切的一切都回归脑海。
冰兮舞木然的松开扶着夜纤殇的手，他体力不支，向旁边重重倒去。
“皇上！”嘶吼声骤起。
“快救圣上！”
“你这妖人，竟敢害我君王。”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响起，冰兮舞却是留意其中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闻声看去。
在看到震惊痛苦的宗思时，她恍然明白。
原来是夜纤殇的贴身护卫啊。
她轻飘飘的将目光收回，落在手中染血的长箭，沉默不语。
片刻后，宗思站在冰兮舞面前，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她，痛苦不堪的扭曲着面容。
“他快要死了。”
冰兮舞却是在这时轻笑了一声，看上去无所谓极了。
“你要来杀我么？”
甚至不屑嗤笑着，把玩着手中长箭。
她就是用这，给了夜纤殇第三箭。
在她脚边儿，夜纤殇喘着粗气，奄奄一息的倚在树下，却是倔强的将目光停留在冰兮舞身上。
“皇上，您这是何苦啊！”
宗思目呲欲裂，不敢相信，那血人一般的竟是他们不可一世的帝王。
他猛扑到夜纤殇身边，颤抖着手。
“主仆情深？这场戏码倒是不错。”
强硬忽略心中痛楚，纵使痛到呼吸难忍。
余光多出一双战靴，宗思缓缓抬头，冰兮舞居高临下漠然的看着他们。
奉为修罗的她，少了往日的柔弱娇矜，多了几分冷煞与压迫感。
“娘娘，您这么做，会后悔的。”
宗思突然开口。
他复杂难言的看着曾经受尽欺辱的女子。
“后悔？我怎么会后悔？”她好笑的呵了一声。
深吸一口气，不想再这里多做停留，拉住弑冥尘的胳膊，转身便要离开这里。
只是接下来听到的话，却让她猛然停了下来。
“您真的以为，您所见到的都是真的吗？”
“真以为，皇上冷酷无情，是个昏君？”
一声声质问落在冰兮舞耳中，反复回荡。
原来，冰毅通敌是真，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当初后宫嫔妃嫉妒她受宠，在冰毅问斩之后，为了保她姓命，不得不降为宫女。
其实夜纤殇早就爱上了冰兮舞，只是不想承认罢了。可他挡不住内心深处的悸动。
孩子得流产，他早已预料。
与其被他人陷害，倒不如亲自动手……
冰兮舞跳崖，夜纤殇不眠不夜数月，哪怕背上骂名也要找到她的尸骨。
现如今，她活的好好的，却是复仇而来。
夜纤殇心痛么？
那是定然。
宗思说完这一切，看着冰兮舞震惊不已的模样，只觉得世事难料，天意弄人。
“够了……”
夜纤殇想要阻止宗思。
“不，皇上你不能吧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啊！”
宗思为皇上痛心，觉得不值。
他本该流芳百世，名传千古，而不是像现在一般，臭名远扬……
沉默……
许久，冰兮舞冷嗤一声，眸光含霜看那主仆二人。
“可是，那又与我何干？”
真的变了，她变得冷血。
可回想一切，究竟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
冰兮舞掩饰一切伤痛，倔强面对。
因为已经晚了，她早就无路可退……
第二十三章 替她当箭
宗思颤抖着，扶着夜纤殇。
那女人说的话，宛如寒冬腊月的凛冽寒风，刮得人心痛。
“娘娘……”
“别用那个称呼叫我！我不是什么娘娘！”
冰兮舞倏然厉色打断。
听到那些，眼前挥之不去的便是屈辱与仇恨。
一切的一切，她怎能释怀。
“好，您就当真不顾多年的情意么？”
宗思咬牙难言，他为怀中的帝王感到心痛，为她狠辣的手段感到可怕。
“情意？”冰兮舞低声呢喃着，像是在反复咀嚼这句话。
她想起了那年初雪，红梅在墙头开的正艳，那少年太子爬上她的墙头，冲她顽劣的笑着。
他说：“舞儿，走！我带你去打雪仗！”
那时的她，还和太子没有过多交集。
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能这般无赖，还如此轻佻，一点儿也不像个太子，便又气又恼。
“从未有过，又何来情意？”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倔强的狠狠擦去，气自己的不争气。
冰兮舞自嘲的轻笑一声。
当年的自己真是口是心非，说着不想，却还是跟他翻墙跑了出去。
回来被爹爹打了手心，还是乐呵呵的傻笑着。
如今的自己，依旧口是心非。
夜纤殇在听到那句“从未”时，微睁大了双眼，挣扎着从地上起来，踉跄着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
“舞儿……我是来带你回去的。”他面露痛色，虚弱的声音却格外沉重。
夜纤殇忍下涌到喉咙的血腥味，一字一句嘶哑着说：
“不要生气，我们从新开始，好吗？”
“不好！”冰兮舞想也不想。
为什么要告诉她那些真相，不知道这会让她无颜再站在这里么？
让她心怀恨意活下去，为什么要把这最后一丝执念消磨！
“我早与你恩断义绝，你难道不知道吗？”
冰兮舞激动的情绪落在夜纤殇的眼中，他伸出手想要去抚摸她的脸庞，告诉她：
“别生气，都是我的错。”
可只是这小小的动作就耗尽了所以气力，更别说再拥抱她了。
冰兮舞感受到脸上那一丝冰凉，整个人都愣住了。
好凉，为什么会这么冷？
直到看到他身上的血流淌着，在地面淅淅淋淋形成一滩的鲜红……
像是收到了巨大的打击，她颤抖难忍的强撑着，脸上神色不断变幻，痛苦至极。
“离我远点儿！”
冰兮舞悲从中来，垂下的头猛然抬起，声嘶力竭的喊着，抬手将他推开。
这一推，夜纤殇脚下不稳，向地面重重摔去。
却在落地之前，被宗思扶住。
他猛的看向冰兮舞，怒吼而叱：“你怎的这般狠毒，非要皇上命丧于此才甘心么？”
“是！我就是要置他于死地！”
冰兮舞心如枯槁，死命的揪着额角的头发，睁大眼睛崩溃的呢喃着。
还不明白么？
离她这么近是会死的，为什么还要过来，为什么还要靠近她。
夜纤殇，我不想你死了，所以你赶紧走啊！
思绪万千间脑袋中一片混乱，弑冥尘心疼的想要上前安慰她，却被冰兮舞推开了。
“别碰我。都别理我。”
她失魂落魄的徘徊在泗水之畔，夜纤殇的呼喊声在一遍又一遍的于耳畔回荡。
战场硝烟弥漫，人们临死前的绝望目光不断重复，尸横遍野，血流漂橹……
冰兮舞怔然的看着已经被血染红的水流，握着剑的手攥得已经泛白了。
弥漫着狼烟的夜空星辰摇曳，朦胧恍惚间，仿佛要重重砸入虚空，看得她，眼前一片迷茫。
一道白芒自兵器交错的战场士兵中倏然而来。
穿透夜空，向着冰兮舞的喉咙极速而置。
“快躲开！”
“舞儿！”
两道声音自不同方向传来，夹杂着众人惊呼声。
冰兮舞木然回首，凌厉肃风刮乱了额角的碎发。
她微微勾起唇角，不躲不倚。
也好，就这样吧。
“噗嗤——”
利箭刺入肉体的声音，响起之时，竟是那般刺耳。
温热的血液猛然喷在脸上，冰兮舞骇然的看着挡在自己身上的人。
“夜……夜纤殇？！”
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白刃穿透胸膛，变为红色。
夜纤殇缓缓低头，看着从自己心口穿出的长箭，轻轻的微笑着。
“你没事……变好……”
断断续续的一句话，每说一个字便吐出一口血。
“不要……”
冰兮舞崩溃的抓着头发，泪水喷涌而出，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为什么要替她当箭？
为什么啊！
眼前俊美的男人缓缓闭上了眼睛，向她倒去。
冰兮舞连忙抱住夜纤殇，无措得看着周围的人，却只能紧紧的抱着他……
第二十四章 随你而去
利箭是从朔月的军队中射出的，带着凶狠杀意。
一时间，混乱不堪的战场竟然渐渐静了下来，他们惊愕不明的望着泗水之外，身中利箭的帝王。
那不可一世的帝王，就这样死了吗？
这个信念一经想起便再也放不下。
弑冥尘惊怒愤然的猛然拔剑，大步流星带着众人冲向战场。
誓要将那出暗箭之人抓出来，就地正法。
夜纤殇不能死！可是有人却杀了他！
这是弑冥尘此时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他不敢看冰兮舞绝望的眼眸，说好要护她后半生无忧快乐，却在这一刻，让她的世界变成一片灰暗。
一阵风忽然而起，带起满天尘沙，迷乱人眼。
冷肃决然的氛围弥漫在每个人的心中，他们冷面想望，只等一声令下，再与敌人杀个你死我活。
冰兮舞紧紧抱着夜纤殇，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好痛，心好痛！
模糊的视线看不清她的面容，夜纤殇却能感觉到滴落在脸颊的泪水。
别哭，我没事。
他很想这样安慰她，张了张口却涌出温热的血液。
不知从那里来的力气，夜纤殇死死握住冰兮舞的手，瞪大眼睛想要将她的面容印刻在脑海中。
“求求你，别丢下我。”
耳边绝望悲戚的哭喊声却像是天外来音，听不真切。
“如果……”
夜纤殇嘶哑发出两个音阶。
冰兮舞猛吸一口气，泪眼朦胧的看着虚弱到没有气息的夜纤殇：
“什么？你想说什么？”
她好怕。
好怕他就这样死去。
明明想要他死那么久，可这一天真的到来时，竟是痛彻心扉。
“……”
夜纤殇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合上嘴，不再试图挣扎。
眼前梨花带雨的人儿，一头青丝如瀑般落在眼前，真的是好美啊！
如果有来世，请让我将你的面容印刻在灵魂的记忆深处。
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在来生找到你，才能弥补我的过错。
好好爱你，不离不弃。
“舞儿……”
他无声的呼唤了句。
眼前美好的人儿逐渐远去，夜纤殇毫无生机的眸子，缓缓闭上。
终是咽了气……
怀中的人没了气息的那一刻，冰兮舞紧攥的手狠狠刺入掌心。
“啊——”
她僵硬着身体，感受着那冰冷的体温，猛然抬头，仰天悲戚的大吼着。
“夜纤殇！你醒醒，你别吓我！”
冰兮舞泣不成声，呜咽着埋在夜纤殇的脖颈间，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
“我原谅你了。”
“咱们回家好不好？咱们重新来过。”
那句原谅，在夜纤殇死后，从冰兮舞口中说出。
只是那到死都还在担心她过不好的男人，却听不到这一句了。
流淌的鲜血渐渐凝固，在冰兮舞手中变得冰冷起来。
“轰隆——”
夜空忽而乌云密布，夹杂着电闪雷鸣呼啸而来，随着阵阵雷鸣，瓢泼大雨骤然落下。
雨水冲刷战场的血腥，就像在清洗这一切的罪孽。
可是有什么用呢？她最爱的人已经不在了。
冰兮舞狼狈的呆坐在地上，凌乱的青丝紧贴着脸颊，愈发衬得她嘴唇苍白。
“跪下！”
恍惚间，弑冥尘将那背后凶手抓了过来。
冰兮舞茫然的看着那人，在他一声声卑贱叛徒中，轻轻点头。
对，她是叛徒。
是澜沧的叛徒。
她小心翼翼的将夜纤殇的尸体放下，用自己的盔甲当做枕头。
抬手握住自己的佩剑，冰兮舞一步步走到那暗算之人的面前，神色平静。
“那你就去死吧。”
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人惊愕的一瞬间。
冰兮舞并不想猜测那究竟是什么意思，轻飘飘的抬手，倏然砍下。
骨碌碌的脑袋落在远处，死不瞑目之时，被马蹄踏扁，脑浆炸了一地。
她觉得很没意思。
在弑冥尘担忧的目光中，在宗思恨的目光中，她重新抱紧了夜纤殇。
“舞儿，你要干什么？”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弑冥尘心中升起。
冰兮舞没说话，却是梳理起青丝，整理红妆。
她握住夜纤殇的佩剑，满含深情的望着紧闭双眼的人，轻笑一声：
“你都走了，我留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冰兮舞在夜纤殇唇上落下柔柔一吻。
锋利长剑白芒闪过，鲜血喷洒在周身草地，如盛开的彼岸般，神秘凄然。
战乱之中，乱了彼此一生的男女，寂静的没了声息。
他们的神情很平静，甚至带上一丝解脱的笑意，就像他们不是死了，只是相拥而眠而已。
可是谁都知道，他们再也回不来。
澜沧十年仲夏，朔月举兵进犯，皇帝夜纤殇与皇后冰兮舞共赴沙场，为保国家，身亡与泗水之畔。
上天悲泣，暴雨三日不绝……
弑冥尘静静地合上史书，抬头看着冰兮舞与夜纤殇的画像，轻轻的笑了。
舞儿，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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