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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孟夏,天气渐热。身处南国早已是短衫短裤。
因为疫情,春节后的三个月都只能居家办公。每天不是手机就是电脑,感觉身体都快要僵硬,于是晚饭后决定下楼走两圈。
小区依山而建,房子背后的山边就是一条慢跑小径,小径与山之间还有一道窄窄的水渠,大概是为了下雨时排去山上冲下来的雨水。
我疾步走着,想要把这三个月的憋闷从两手之间甩出去。“呱——呱——”突然传来清脆的一声蛙鸣,让我顿住了脚步。
这真是久违的蛙鸣啊!如今的都市里即使在夏夜也未必能听得到,何况现在才五月初?我轻轻扒开路边的灌木丛,想要看一眼这带给我惊喜的小东西。然而,注定是徒劳。可能我的眼睛现在只属于电子产品了,自然的魅力已无法打动它。
江南孟夏天,慈竹笋如编。蜃气为楼阁,蛙声作管弦。——(唐)贾弇
看不见就看不见吧,我只要听着就好。听着这美妙如弦乐的蛙声,我仿佛又回到了青葱岁月。
我的印象里,最深刻的蛙声,不是来自田间地垄,也不是来自沟渠河塘,而是来自教室。
那时候刚升上中学,一所远近闻名的重点中学。学生大多是住校的,晚上还会有晚自习。那时的教室可没有现在的空调,甚至连风扇都没有,好在教室是五六十年代的建筑,高且宽阔,前后栽树,排窗大开,晚风席席,倒也不会太热。
我们一群离开父母不久的十一二岁的孩子,晚上就在这里从7点自习到9点。老师是不会一直陪着我们的。
有一天,女生们有的正在看书,有的在低声闲聊。男生们本来就是坐不住的,只有几个留在教室,其他都不见了踪影。突然一声尖叫吓大家都跳了起来,接着就传来此起彼伏的蛙鸣。
教室的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堆活蹦乱跳的青蛙。有一只竟然跳到一个女生的脚上。女生们四散而逃,有的跑出教室,还在走廊里一个劲儿地叫“关门,快关门。”生怕青蛙从教室里再窜到走廊。有的则吓得爬到了桌子上,高高翘起双脚,吓得哇哇大哭。
调皮的男生在一旁拍手叫好,也有人面露不忍。班长则带着两个男生想要抓住那些青蛙。可惜,只把桌椅拉倒了一片,也没抓住几只。等老师来的时候,教室里已是一片狼藉。桌子东倒西歪,抽屉里书,掉了一地。
原来,学校附近有一片浅浅的荷塘,里面有许多青蛙。每到晚上,蛙声远远地传来,响成一片。颇有点儿“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意味儿。可惜对那个时候还年幼的我们而言,是不能明白的。
特别是男生,人在教室里,心早就飞了出去。于是一群人带着手电筒和网兜溜了出去抓了许多回来,想吓唬女生。恶作剧的男生们,当然最后被批得很惨。无辜的青蛙最终又回到了大自然。
不过,多亏他们的恶作剧,我才知道,原来青蛙在强光照射下,会出现短暂的失明。它会一动不动,等着被抓。没想到动作敏捷、叫声清脆的小家伙也有乖乖的时候,可却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真是让人不由得唏嘘感叹!
这抹不去的蛙声,让我懂得:即使生命力再旺盛,也会有不为人知的脆弱。
其实,不只是小动物,世间的所有生命体,包括人都是这样。经历了庚子年的这个特别的春天,相信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同感。人类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坚强不可摧。一场疫情已经而且仍然正在夺去许多人的生命。
我们能做的唯有尊重生命、感恩拥有。珍惜生命,珍惜生命里的所有历程,让每时每刻都活得有意义、无愧于他人、无愧于我心。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辗转南北,辛劳半生。不知到今年的黄梅时节,这疫情是否能平息?我是否也能悠闲下来,体会一下南宋诗人赵师秀《约客》中“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意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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