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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川
小说，特别是洋洋几十万言的大部头，久不上手了。青年作家范泽木的新著《我不是坏小孩》篇幅不长，6万多字，一口气就能读完。但掩卷沉思，总有一种郁闷难以排解。
范泽木是磐安老乡，生于1988年。2009年动笔创作，业绩颇丰，系《新青年》《特别关注》《语文报》签约作家。因为清新耐读，多篇文章被收入各种选集和阅读理解题，先后出版《似水年华与泥土芬芳》《总有一天，你会对时光微笑》等。其中，《我愿流浪在小镇》还入选2014年南都（文学类）好书榜。
文学，是文化通心之手（首）。文学的力量，就是使看似简单的事情变得很美丽，使极其普通的人物变得可爱。2015年，范泽木忽然觉得自己文思枯竭，“江郎才尽”，陷入了“鸡汤”式文章的写作套路——抒情不是直抒，而是先写一件事、一种物、一个人，再引出落笔之前设计好的情和理。
套路，是经验的集成。想要否定自己，必须跳出业已形成的写作窠臼。《我不是坏小孩》是范泽木的首部长篇儿童小说，且不说转型是否成功，单单“小故事”背后的“大情怀”便值得充分肯定。
首先，作品保持了原有的清新风格，浅显易懂，寓意深刻。范泽木把“流动儿童”比作“一块小石头，被人踢来踢去，滚到哪儿就在哪儿呆着”。又例如书中陈老师的谆谆善诱：“很多人都想改变自己，可是又找不到突破口，或者觉得它很难。我想说，其实改变自己很容易，比如你有随地扔垃圾的习惯，那就在书包里藏一个塑料袋，把垃圾装进塑料袋里，这就是一种改变。真正的改变往往都是从小事做起。改变，是让今天的你比昨天的你更优秀、更完美，让明天的你比今天的你更优秀、更完美。”
其次，3个小学生个性鲜明，个个活泼可爱。孔军武一直随父“流动”，因为学无定所，“脑海里居然不能完整地浮现出一座学校的样子，也没有一个超过一年的朋友”，习惯于我行我素。但有了玩伴，他又忽悠同学去“偷鱼”；他怨恨“告状”的同学，偷偷地把杯底抠个洞，让他盛不了茶水……其实，孔军武貌似强悍，内心却很脆弱。要不然，他在被人冤枉后，就不会显得特别无助、孤独、沮丧。而一旦班长李巧琳还他清白，当事人也向他诚恳道歉，他就真情流露，“心里一片亮堂，像是一面玻璃镜，把世上所有的阳光都反射进来了。”李巧琳是品学兼优的本地生，有“女汉子”气魄。孔军武不爱学习，她耐心地给他补课；班里有人恶作剧，她义无反顾地前去调查、揭穿。特别是在孔军武被人冤枉后，她不计前嫌，鼓励他参加流动儿童服务营，并主动要求把参加作文竞赛的机会让给胆小怕事的梁灿。梁灿亦是“流动儿童”，好学上进，不苟言笑。有一次参加讲故事比赛，却不想临场犯怵，不知所云。但老师觉得，“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角落，是自己一直惧怕的。有的人很不幸，一辈子都被这个角落牵着鼻子走。有的人则很幸运，把这个角落用自己的勇气填满了。”梁灿属于后者。在众目睽睽下，他放下包袱参加作文竞赛，获得全市二等奖，还在文艺汇演中大放光彩……
聚散分离，虽说是世间常事，但不能轻易发生在孩子身上。正因如此，3个小主人公在小学最后一年生发的故事，让人欢笑，让人落泪，也让人温暖。诚如著名儿童文学作家、第五届鲁奖得主谭旭东所说：“这本儿童小说，立足现实，反映了流动儿童的生活，表现了孩子的成长智慧……作家对童心世界的深情注视，对孩子的理解，尤其令人敬佩。”
再次，《我不是坏小孩》提出了一个严肃的社会问题——“流动儿童”逆成长。在中国，这个群体据说有3500万之多，他们犹如候鸟，其生存境遇既有留守儿童的艰难，又有城市儿童的孤寂，更多的是说走就走的无奈。8年前，范泽木从金华师范学校毕业，来到东阳横店一个工业园区附近的小学当老师，班里50多位孩子大多是“流动儿童”。因为是第一届学生，他难免倾注更多的心血，师生感情也更加融洽。但是，不断有孩子随着父母回乡而中断学业。到期末开考时，全班学生只剩一半不到，而来年的新学期开学，笃定有部分孩子已无法回校上学。
人类心灵深处都有一块最柔软的地方，它是专门对儿童开放的，它能够唤醒人们的良知、善良、悲悯等最原初的情感，儿童圣洁的力量即源于此。小学非小，终身为用。范泽木就这样把自己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给了这个特殊的群体——“流动儿童”。
一个人一生中最大的幸运，莫过于拥有一个健康的，充满美与爱的童年。就好像《美丽新世界》里说的那样，一个人在童年期经历的一切，将分毫不差地拼凑出一个人的灵魂。是非观是人生的定理，依赖于推理；而美丑与善恶恰似公理，它将成为一个人的信仰，沉淀进人性的底色。可是，是谁导演了我们的童年？又如何引导这些“流动儿童”顶着逆风，勇敢飞翔？
好作品不在文辞。读了范泽木的《我不是坏小孩》，或许就能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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