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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亮大学毕业后,凭借在校期间的几项科研成果,顺利进入一个不错的科技公司,担任技术工程师。不久,张亮和高中同学李芸结婚,并很快有了儿子张泽。一家三口生活得幸福安宁。然而好景不长。年底的时候,5岁的儿子被确诊患上罕见的神经母细胞瘤。医生说,要想保住孩子的性命,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尽快给孩子做自体干细胞移植手术,手术费需要40万。
张亮夫妇悲伤不已,决定不顾一切救儿子。两人开始四处借钱,然而,所借的钱只是杯水车薪。张亮决定卖掉房子,可按当时的房价计算,除去归还银行的房贷,所剩不足十万。
张亮束手无策,越来越憔悴。父母看不过去,却又无力相助,就悄悄劝说张亮放弃算了,趁年轻再生一个。就在张亮内心动摇时,一天,5岁的张泽哭着对他说:“爸爸,我不想死,我还要和小朋友一起玩。”这让张亮深感心疼,他悄悄抹去眼泪,转身对妻子说:“卖房吧!”
此后,张亮一边焦急地等待中介的消息,一边四处借钱。一天夜里,张亮忽然想到,曾有人预支10年工作时间,换来钱为母亲治病。他心念一动:自己有技术,在业内小有名气,为何不能把自己也“典当”出去呢?他兴奋地和妻子商议,在获得妻子支持后,他起草了一份求助信,发给了五湖四海的同学,请求帮助。
在大学同学的牵线下,张亮认识了郑州某公司老总王立群。王立群公司的主营目标定位在软件研发上,却一直苦于人才难觅。就在这时,有人向他推荐了张亮。王立群被张亮“典身救子”的举动感动,也正需要他这样的人才,可以说两人几乎就是一拍即合。张亮和王立群见面时,王立群说:“我是商人,在商言商。我给你30万,你为我工作10年。除非我公司倒闭,否则你不能离开。”
10年?张亮有些惊讶,但儿子危在旦夕,容不得他讨价还价,他满口答应了下来。在张亮大学同学的担保下,双方签订了一份意向书。
张亮带着30万元救命款返回深圳后,儿子张泽的手术得以顺利进行并获得成功。按照约定,张亮当即向公司辞职,告别妻子家人,独自来到郑州。王立群又与张亮签订了一份正式合同,除了提前预付的工资外,王立群每月还要支付张亮生活补贴、租房费和免费就餐卡。
王立群的选择没错,张亮的加入让他果真如虎添翼,公司面貌顿时大有改观。可就在王立群憧憬美好前景时,张亮竟不辞而别,而且电话一直关机!因为公司已经和一家企业签订了一份软件开发的合同书,主要设计者就是张亮,张亮这时撂挑子,就意味着王立群违约,并将赔偿一笔不菲的违约金!王立群一下子乱了方寸,但转而一想:万一张亮又有什么难处呢?得先找到他当面问个清楚。
王立群把寻找张亮的任务交给了公司的员工一天,派出去的员工在张亮的老家,发现了张亮。王立群当即带人赶了过去,在一家水果摊前将张亮堵个正着。张亮见突然有一大帮人向他冲过来,受到惊吓,惊惶地抓起身旁的一把水果刀自卫。王立群原本只是想了解情况,并对张亮进行抚慰,却不料混乱中自己的右臂被张亮挥舞的水果刀扎中,顿时鲜血淋漓。当下王立群十分恼怒,捂着手臂怒斥:“张亮,你太没有职业道德了。我们法庭上见!”说罢恨恨地离去。
望着远去的面包车,张亮双眼失神,瘫坐在地,一脸茫然。
张亮为何不告而别突然离去呢?原来,他刚刚遭遇了一场血的背叛!
话说张亮带着救命款回到深圳,儿子得救了,张亮自己都觉得自己很伟大。倒是妻子李芸很心痛,她幽怨地说:“这简直就是卖身契啊!”但张亮说自己是一个父亲,用10年前程换回儿子的生命,是他的荣耀!李芸感动得哭了,她对丈夫深情表白:“你是永远值得我珍惜的天下第一好老公!”
张亮只身来到郑州,李芸在深圳当中学老师,夫妻俩过起了两地分居的生活。张亮每隔两个月回深圳一次,匆匆一聚,一家人也只有在李芸放寒暑假的时候,才能在郑州好好团聚。儿子得救后,妻子李芸对丈夫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温柔,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儿子上学后开销增加,房贷的重压还在,她独自一人带孩子又是疲惫不堪,李芸也会向丈夫哭诉抱怨,说:“别的女人苦了累了,回到家至少还有个男人可以靠靠,可我呢?你离得那么远,有什么事情叫也叫不应。”对此尴尬,张亮每每无言以对。
王立群发现张亮情绪不稳定,劝说道:“两地分居是婚姻的杀手。我给你出个主意,深圳的房价已是今非昔比,你何不把深圳的房子卖掉,一家人在郑州定居呢。无债一身轻啊!再说,你太太要在郑州找个工作,也不难。”
张亮去了一趟深圳,向妻子说了卖房的想法,李芸点头赞同。两人进行了分工,李芸负责联系中介,将房屋出售,张亮则回郑州物识合适的房子。
这天,张亮再次回深圳,帮助清理家里的旧物。当他从衣柜顶部扯下一包经年不用的棉被时,从中散落出一张照片,他不经意地捡起来一看,发现竟是李芸和一名陌生男子脸贴脸的亲密合影。张亮禁不住回忆起来:自己和李芸是高中同学。高考后,张亮去了北京读书,而李芸则上了郑州的师范大学,两人直到大二时才开始谈恋爱。在郑州读书的一些同学曾悄悄告诉他,李芸在大学里已谈过两个男生。如此说来,合影中的男生是不是妻子曾经的恋人?再者,儿子出生时,母亲常常嘀咕,说这孩子一点都不像他……
张亮忽然内心慌乱起来,顿时有了做亲子鉴定的冲动。第二天,他就以抽血复查为由,带着儿子来到了深圳法医临床司法鉴定所,采集了血液样本。2012年底,张亮拿到了鉴定结果:他不是儿子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这个结果像把锋利无情的刀子,生生切割着他的心。他忍不住仰天长啸:“老天啊,你有眼没眼啊,为了别人的孩子,我傻傻赌了自己的10年青春啊!”
当晚,张亮将鉴定报告甩在妻子脸上,说:“你还有什么话说?老实交代吧。”李芸起初还不肯说出真相,支支吾吾地装糊涂。张亮气得抡起拳头对她一顿暴打,声嘶力竭地吼叫道:“我典当了自己10年的青春,结果是替别人的儿子治病。今天,如果你不说真话,我就让你和你儿子都死!”
李芸被逼无奈,不得不说出了一个惊天秘密——当年结婚前,她回老家办理户口迁移手续,经郑州周转时,火车票很难购买。她就找初恋男友帮忙。到了郑州后,她禁不住对方一再挽留,两人在宾馆里有了一次缠绵。婚后第一个月,她就发觉自己怀孕了。她无法判断孩子是张亮的,还是初恋情人的。她只能抱有侥幸心理,希望孩子是张亮的……
李芸哀求张亮原谅自己。张亮嘴里只挤出两个字——离婚!李芸含泪同意了。在财产分割上,两人产生了分歧。张亮的条件很简单:第一,既然儿子不是他亲生的,那么自己“典身”得到的30万元,加上他父母以及自己从朋友处借来的6万元,必须由李芸归还自己;第二,房产是两人共同购买,卖房子的钱一人一半。李芸对此不能接受。她认为张亮的“典身”是自愿的,她没有义务支付这笔钱;其次,卖房子目前只是意向,就算卖掉了,李芸还要租房和抚养孩子,不可能将一半房款给他。
张亮清楚这样的离婚劳神费时,呆下去只会让人窒息而死。第二天,他冷冷地丢下一句“一切让法庭说了算”后,就回到了郑州。
殊不知,回到郑州,他更加痛苦。他数度扪心自问:我为何出现在这里?为了“儿子”?那可是一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我怎么这么傻,典当了自己的青春,难道还要这么傻乎乎地继续下去?不,绝对不行!我受不了,我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
张亮开始动了逃离的念头。可是,面对这个天下男人都不能忍受的奇耻大辱,他怎么好对人开口?而且协议摆在那,做人又怎能言而无信?况且,王立群的公司又正处在爆发上升关键时期,处处离不开他,他又怎能背信弃义釜底抽薪……
纠结中,张亮收到了李芸发来的邮件。李芸在诉说了生活的难处的同时,答应将房款的一半交给张亮,并恳请张亮放弃法律程序,因为闹上法庭对孩子将是一种极大的伤害。既然如此,张亮便放弃了起诉李芸的念头。2013年春节前,李芸将深圳的房子卖出。张亮赶回深圳办理了离婚手续,并得到了70万元。
有了钱后,张亮暗示王立群,自己愿意还上借款并终止合同走人。哪知,王立群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口封死了他的念头,说:“现在可是公司发展的关键时刻,你可千万别动这个念头啊。咱们的合同可是受法律保护的啊!”
走不掉,呆着无趣,张亮觉得再这样下去,他整个人的神经将会崩溃,只好不辞而别!
王立群打来电话,邀请张亮去两人以前常去的西餐厅包厢相聚。两人破例要了一瓶红酒,酒至酣处,张亮把自己的这段人生故事详细说了一遍。王立群认真地倾听着,最后红着眼一字一顿地说:“兄弟,我现在依然认为你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我的爱心没有变。我们共同拯救了一条生命,这个谁都改变不了的。”
张亮和王立群重新签订了一份“和解协议”:双方签订的工作协议书即日废止,张亮一次性支付王立群18万元。
走出西餐厅,张亮觉得自己彻底地解脱了,自由了。他不再有家庭的牵挂和烦恼,也不再有那纸“卖身契”的约束。照理他应该感到开心,但两条热泪却莫名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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