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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神女峰》·陆游
二十三日,过巫山凝真观?,谒妙用真人祠。真人,即世所调巫山神女也。祠正对巫山,峰峦上入霄汉,山脚直插江中。议者谓太华、衡、庐,皆无此奇。然十二峰者,不可悉见。所见八九峰,惟神女峰最为纤丽奇峭,宜为仙真?所托。祝史?云:“每八月十五夜月明时,有丝竹之音,往来峰顶,山猿皆鸣,达旦方渐止。”庙后山半,有石坛平旷。
《传》云:“夏禹见神女,授符书于此。”坛上观十二峰,宛如屏障。是日,天宇晴霁,四顾无纤翳,惟神女峰上有白云数片,如鸾鹤翔舞徘徊,久之不散,亦可异也。祠旧有乌数百,送迎客舟,自唐夔州刺史李贻诗已云“群乌幸昨余?”矣。近乾道元年,忽不至。今绝无一乌,不知其故。泊清水洞,洞极深,后门自山后出,但嚣暗,水流其中,鲜能入者。岁旱祈雨,颇应。
神女峰,屹立于苍崖翠壁间,宛若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每当云烟缭绕峰顶,仿佛披上飘逸的轻纱,若隐若现,愈显风姿绰约,脉脉含情。神话传说的空灵缥缈,更平添了她的神韵和魅力。神女峰亦石亦人,亦仙妹,亦靓女。她的灵异之姿,朦胧之美,吸引了古今多少文人吟咏。“晓雾乍开疑卷慢,山花欲谢似残妆”(刘高锡《巫山神女庙》诗),陆游不能不有一睹神女风采的渴望。
此记别辟蹊径,先用侧笔,由“议者”将巫山与诸名山作一对比,华山之险、衡山之雄、庐山之秀,似皆不若巫山之古韵苍莽。
写神女峰,并未用很多笔墨刻画她的幽深秀丽,而是以灵隽之笔,将古老洪荒的神话传说融入云山缥缈的眼前实景,虚实相生,似幻似真,构成一派恍惚迷离之境,烘托出神女超尘绝俗的风采。
“所见八九峰,惟神女峰最为纤丽奇峭”,正面具体描画仅此一笔,然而足矣,神女峰的瑰姿玮态就呼之欲出了。庙祝言其灵异:每逢八月十五月明之夜,有丝竹之音,往来峰顶,山猿皆鸣,达旦方渐止。如此“空中荡漾”的神来之笔,令人叹绝。清冷的明月,朦胧的山影,这无声的画面竟然摇漾着美妙的丝竹仙乐,是伴神女共度良宵,还是慰藉她孤独的心灵?更有那山猿哀鸣,群山回荡,所谓“猿鸣三声泪沾裳”,亘古长存的寂寞与悲凉。
最为奇妙的是:此日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唯神女峰上有白云数片,形如鸾鹤翔舞徘徊。关于巫山神女的记载,以宋玉的《高唐赋》、《神女赋》最著,写巫山神女与楚怀王梦遇以及“旦为朝云,暮为行雨”的绮丽传说。陆游曾经疑其无,《三峡歌》云:“朝云暮雨浑虚语,一夜猿啼月明中。”
但是也不免信其有,神女峰上鸾翔鹤舞的数片白云,不就印证了一灵不混的存在吗?难道这就是那天上人间绝无仅有的“巫山之云”吗?它勾起了人们多少缠绵的绮思丽想!巫山之云,寄托了人们至纯至美的梦想和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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