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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在国内最负盛名的亚洲导演。
是枝裕和一定是绕不开的名字。
2018年,他凭借电影《小偷家族》问鼎戛纳金棕榈。
成为继黑泽明、衣笠贞之助、今村昌平之后的第四位荣获此荣誉的日本导演。
在当年的上影节,这部《小偷家族》开票后分分钟被抢光。
甚至有黄牛开出了一张票800元的天价。
足见中国影迷对他的热爱程度。
其实在《小偷家族》之前,是枝裕和就拍摄了多部优秀作品。
处女作《幻之光》直接震惊了整个日本影坛。
《幻之光》剧照
后又陆续推出《步履不停》、《比海更深》、《如父如子》等优秀佳作。
他先后七次征战戛纳,五次入围。
亲自创立了一整套独立的体系。
从构思、剧本到选角、剪辑,对待每一个制作环节,始终亲力亲为。
以一种影像作家的姿态,取得傲人成绩。
今天,杀姐要安利一部他最知名的代表作。
因为太过悲伤,16年过去了,还是有很多人不敢打开这部电影。
《无人知晓》
2004-08-07(日本)
01
影片《无人知晓》改编自1988年轰动一时的东京西巢鸭弃婴事件。
在一所恶臭杂乱的出租房里,警察发现了三个脏兮兮又饥饿不堪的孩子。衣柜中还有一具男孩儿尸体,同时家里的小女孩也不见了。
经调查,男孩是生病死后被母亲放到了衣柜里。小女儿因为肚子饿,偷吃了哥哥朋友的泡面,被哥哥的朋友围殴反复摔打致死,后被哥哥和朋友塞进行李箱带到山林里弃尸。
母亲给他们一点钱就和别的男人跑了,只剩下几个孩子艰难度日。
此事在日本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也让是枝裕和心情无法平静。
于是,是枝裕和以此事为原型写出了《无人知晓》的剧本。
并于2004年搬上大荧幕。
同时,《无人知晓》获得了第57届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金棕榈奖提名。
而当年十四岁的柳乐优弥也凭借该片成为最年轻的戛纳影帝。
本片的基调缓慢又忧伤。
故事开始,刚搬家的惠子带着儿子明来拜访房东。
她说自己的丈夫长年在海外工作,家中只有儿子和自己生活在一起。
但事实并非如此。
母子俩一到家就急忙打开行李箱,里面蹦出两个孩子——明的妹妹小雪和弟弟茂。
天黑后,明又从车站接回了最后一个孩子,妹妹京子。
原来除了大儿子明,其它三个孩子都“无人知晓”。
他们是黑户,不能上学,不能让别人知道,只能东躲西藏地生活。
本来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却因惠子的恋爱脑作祟陷入困境。
惠子自以为又遇到了真命天子,离开了孩子们和男人远走高飞。
把生活重担完全交付于大儿子明身上,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樱花树下,男孩孤独的身影,与热闹喧嚣的都市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几个无人知晓的生命上演着无人知晓的故事。
没人能感受到青春的生命好似要慢慢沦亡。
02
之后,影片以明的视角展开。
为我们真实呈现了几个孩子自母亲走后的悲惨经历。
惠子留下的生活费快花光了,明年龄太小又不能打工赚钱,剩下的孩子因黑户问题不能外出。
所以他们只能靠明从便利店拿回来的过期便当为生。
剩下的泡面汤也不敢扔,为了留着明天泡饭吃。
最穷的时候,靠母亲留下的要钱的联系方式。
找到几个弟弟妹妹的疑似父亲伸手要钱。
实在没有钱买衣服,明就继续穿着夏天的七分裤在冬天觅食。
饥寒交迫过着每一天。
后来因为没有钱交水电费,家里的水电也都停了。
晚上他们就点蜡烛,白天去公园打饮用水。
他们就这样艰难地活着,生活在世界上一个阴暗的角落。
感受不到春天的温暖,感受不到四季的更替,有的只是缺爱的可怜人的哀鸣。
而且找到能吃的食物也变得越来越难了。
弟弟饿得开始吃卫生纸,最小的妹妹因营养不良,更是从椅子上跌下来就身亡了。
明把小妹的尸体放进了行李箱,准备埋在机场附近。
因为妹妹的梦想是有一天能坐上飞机。
明埋葬妹妹时的特写镜头令人心碎,微颤的双手,恐惧的表情…
他想打电话给母亲寻求帮助,却发现零钱不够。
他期待母亲的回归,却发现这纯粹是妄想。
他用仅存的孩童的天真,照射出投身未来的幻想,得到的却是冰冷的结果。
回家的路上,他抬头看到了飞机飞过天空。
那一刻,定格的画面,精准呈现世界停滞中的样子。
死亡,被镌刻成不朽;迷惘,被拉近心底;痛苦,是不忍回想的急刹车。
脸颊留下的液体,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可能他在想,如果世界能停留在某一刻,就好了。
孤独葬着未亡者。
直到影片最后,几个孩子还是过着在公园接水,在便利店的后门等待过期食物的生活。
未来究竟会怎样,依旧无人知晓。
03
其实真实事件要比电影中呈现的残忍的多。
导演是枝裕和用自己最擅长的纪录片和剧情片相结合的方式拍摄。
这种半纪录片似的写实式风格,
相较于单纯用煽情的方式赚取观众眼泪的影片,显然要高级的多。
他摒弃煽动观众情绪的创作态度,
采用了克制、内敛的方式,将一个残忍的故事娓娓道来。
就这点来说,是枝裕和更像是个传统的导演。
有着与沟口健二、小津安二郎作品相似的一面。
电影中,哥哥明没有落一滴泪。
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让这个早熟的孩子早已参透人性。
母亲惠子总是被男人骗,生下孩子又不怎么负责任,却仍一头扎进所谓的爱情里。
电影中有这样一幕,是在离别的饭馆里,明直言母亲自私。
而惠子却说,自己想过的开心一点怎么了。
面对母亲的观点,明选择了沉默,不再争执。
接下来,导演给了明一个长镜头,一个没有表情,没有话语的长镜头。
高级的留白表现方式,不仅让电影更余韵悠长。
观众还从无声胜有声的画面中感受到了这个不完整家庭所折射出的社会症状。
虽然惠子自私,但她也是爱孩子的。
她会给京子涂指甲油,会给小雪梳头发,会给孩子们带礼物。
造成事情悲剧的原因除了惠子责任感的缺失,还有当时的社会大环境因素。
生活环境的困苦与个人陷入道德困境是息息相关的。
所以通过本片,导演也旨在强调并表现:
社会中人与人,人与家庭,家庭与社会之间的关系。
这也成为他之后作品中共通的主题。
比如在《如父如子》中,两个孩子出生后抱错的狗血故事。
却在导演高超的叙事手法下,探讨了维持人与家庭之间的关系,
到底靠的是血缘还是时间这样一个问题。
在《第三度嫌疑人》里,导演用一桩杀人案件,试图勾勒出日本社会的种种面貌。
但内核依旧是家庭伦理,人与家庭之间的道德关系。
04
另外,作为极具人文性的导演。
是枝裕和虽然喜用家庭的支离破碎和死亡贯穿整部影片。
却也总是将温情的一面掩盖赤裸裸的残酷现实,
浮现出我们一生都殊难遇到的可贵人性。
在本片里,导演增加了一个叫纱希的女孩与他们相识,并陪伴在一起。
一个被抛弃的女孩遇到了一群同样被抛弃的孩子,他们用友情温暖了彼此。
甚至为了能救济明家的几个孩子,纱希甚至去做援交女挣钱。
而明发现这一切,并没有因经济与物质的匮乏就接受赠予。
这温暖的一幕,令观众体会到毫不虚伪造作的暖意。
而且导演对色彩也是精心选择。
整部影片以白色、黑色和红色为主。
出现的镜头是早晨清冽炫目的阳光,倾泄在一派荒凉的寻常的街景之上。
那光线明亮到让人灼痛,与孩子们无人知晓地存活形成美丽到残酷的对比。
这样的光,这样的色彩,这样的故事,这样的角色。
形成一个引人共情的主题,雕刻出属于电影独有的痕迹。
让人不自觉想到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电影。
其中蕴含的力量是云淡风轻的,却也是真切存在的,讲述着人生的全部。
讲述着那些孩子来到世间,在晴空万里之下。
活着,牵起手,彼此依偎。
懂得失去的滋味。
然而,得知仍有明天。
就会继续活在这个不为人知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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