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非洲口头传统及其民间故事曾梅160摘要：非洲口头传统及其讲故事传统是非洲民俗中的重要元素。非洲口头传统最终要的形式之一就是口头文学，主要包括神话、史诗、抒情诗、戏剧、寓言和传说、讲故事等形式。本文从民俗视角，简述非洲口头传统中民俗元素最为丰富的非洲民间故事类型、故事表演的艺术特点、观众的作用、故事的教育作用、故事的社会功能等内容。本文还指出口头文学传统对当代非洲作家及其作品的影响，越来越多的当代非洲作家把非洲口头传统的元素融入到文学作品当中。非洲口头传统在以尼日利亚作家齐诺瓦·阿契贝和沃莱·索因卡，马里作者雅马博·沃洛盖姆等为代表的作家作品里得到了传承。关键词：非洲口头传统；非洲民间故事特点非洲不少口头文化形式均具备了一定的艺术特质，口头文学是其核心部分。口头文学主要有以下体裁：叙事、神话、史诗、抒情诗、赞美诗、悼诗、歌词等，还包括演讲、戏剧、讲故事、谜语、谚语和文字游戏。在研究非洲口头文化过程中，人类学家、历史学家、语言学家和文学学者同民俗学家相互配合，为非洲口头文化研究奠定了基础。本文主要以非洲口头文化中民俗元素最为丰富的民间故事为例，简述非洲民间故事类型、故事表演的艺术特点、观众的作用、故事的教育作用、故事的社会功能等内容。一、非洲口头传统和实例研究“口头传统”一词由两部分组成。“口头”指说词或唱词，以及通常意义下声音的语言化。它同时还包括人们对那些声音的接纳力，即听众的听觉活动。说话方式以及口头交流方式通常被统称为“口语”。与其相对应的概念为“书面语”，意指书面文字。“传统”一词已被一些学科所采用。该词最通常用来表达非洲很多民族长期的习俗和信仰，与“现代”的概念或当代做法相对照。因此，当谈及一个民族的传统，这也就意味着我们所说的是立足于过去而沿用至今的时间的实践，它以某种方式存在于社会记忆当中，其实际相关性有时适用至今。在早期的人类学叙述及之后的民俗学名称中，传统一词还包含了古代传统“残存”的理念。“传统”一词长期以来都被视为一个产物，20 世纪后期起已被应用于进程研究。传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固化的异象，它通常被看作是为求得延续而允许文化发展和变化的活动。如果社会的产物正是不断创造和改造的结果，那么产物本身及其进程都可被视为传统。当“口头”和“传统”两词碰撞在一起，由此而得出的术语就包括了某个社会的口头艺术以及围绕其进行的创造性活动的双重含义。非洲口头传统涉及范围极广，包括幻想性叙事、史诗、歌曲、谚语、谜语、民间故事等。如果不能转化为语言，口头传统就只能存在于人们的记忆中。一般来说，非洲口头传统的大部分体裁都与世界其他地区的分类相一致。史诗叙事作为口述传统的一种形式，现在已罕见于非洲以外的地区。这些诗歌以表演为目的，冗长而错综复杂，在西非、中非和东非的文献中都有所记载，它们通常讲述那些建立国家或创造了新的社会秩序的个人英雄故事。大多数记录在案的非洲史诗都会和着伴奏音乐对歌曲进行160作者系山东交通学院外国语学院副院长、教授202吟唱或颂唱。而讲故事时非洲各民族喜闻乐见的大众娱乐形式。非洲口头传统有其社会职能。它们鲜明地展现了重要的文化信息，如历史、价值观、教诲和祭祀活动，此外它们还是建立在演讲、歌曲、哑剧、手势、舞蹈和器乐等艺术技巧发展和欣赏基础上的一种动态娱乐形式。非洲口头传统将社会功能元素同审美享受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寓教于乐、高效文化表达的网络。非洲口头传统实例研究。尼日利亚的尼日尔河三角洲地区是个多种族聚居的地区，主要是爱焦族人（IJO）。他们的文化中保留了尊老传统，在三角洲的西部，年长男性可担任酋长。在三角州东部的城市区域，祖屋覆盖了酋长和国王的坟墓。这些祖屋变成了实际意义上的博物馆，包括历史遗迹，礼服和祖先的纪念品，包括卡拉布里沙漠中的代表祖先的雕塑，称为“逝者的额头”。在尼日尔河三角洲的爱焦人聚居区，口头传统并未与民间故事严格地区分开来。口头的历史叙述与民间故事中的叙述都有相同的开头与结尾。民间故事和历史叙述同时被定义为“erberi”，即“故事”。唯一的不同是修饰词 lagu 和 elemu kura ，即“想象的故事”和“过去的故事”。赞比亚的口头传统。在赞比亚有这样一则谚语，“Mbili 或 mbili sagona”，意为“不眠的历史”。这一谚语传达了口头文化的活力。赞比亚的恩颜加语（Nyanja）中的 mbili 也具有同样的意思。在赞比亚农村地区，对于历史的研究经常被称作“深挖”（kukumba pansi）。这一说法是用来描述论证新情景、复兴旧情景的活动。另一种说法是人们只记住了有用的东西，过去沉积下来没用东西被扔在一边，就像垃圾被扔到村外的田野里。恢复那些往日认为没有用的东西，而对于今天有用的东西，就要从村外田野里的垃圾堆里挖出来。动词“记住”（kukumbukila，本意是“被我们挖出来”）就来自于现实的关于记忆和动词“挖”。在赞比亚大约有 73 个种族政治集团，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特点和历史渊源。但在赞比亚酋长宫殿里听到的各自的历史，并不是遥远过去的历史，而是当代的政治状况。二、非洲民间故事传统非洲口头表演中最阳春白雪的形式是史诗演唱，而最受百姓、特别是孩子们喜欢的娱乐形式是听民间故事。非洲利姆巴人（Limba）以他们的民间故事为骄傲，认为民间故事就是他们的民族标记。非洲民间故事一般不探讨人物的内心情感，重点在情节构造上，很多非洲民间故事中有道德说教成分和审美特征。德国著名人类学家露丝·菲尼根对非洲口头文学的研究举世公认，她认为，利姆伯人的民间故事不仅反映他们的生活，也影响着他们的生活。非洲民间故事类型。菲尼根把非洲民间故事分为人物类、宗教类（关于主神卡努，也叫卡努·马萨拉，偶尔也叫真主安拉）和动物类。她指出这种分类仍有一些重叠。关于人的故事是最流行也是最详细的一种形式，一般会涉及到婚姻或家长和孩子间的纠纷。在这些故事中妇女扮演着一种强悍、好斗和阴险的角色。但在利姆伯人的日常生活中，她们不是这样的人物。在这些故事中，爱情和竞争的主题很常见。谋杀、虐待、复仇、通奸及孤儿的困境也都是经常的话题，这意味着利姆伯人潜在的紧张家庭关系。一些故事涉及到首领传位的问题，首领不称职然后受到惩罚，这说明利姆伯人对首领及其权力存在担忧。宗教类故事一般解释死亡是什么，卡努为什么会在天上、居住在灌木丛里的神灵或酋长职位的来源。但很少有故事谈到自然现象的源起。在故事里卡努总是扮演着友好帮助的角色。祖先在日常生活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但是故事中很少提到祖先。动物故事暗指人类的行为。动物通常有其独自特征：羚羊不合群、豹子是危险的、麻雀会预言等。蜘蛛是非洲故事里最重要的形象，傲慢且自私，是个不成功的骗子，诡计总会被其他高贵的动物识破，特别是被他那高大强壮、但老实率真的妻子库依（Kuyi）看穿。恶意造谣在利姆伯人的生活中司空见惯，因而也会出现在人物类或动物类的故事中。讲故事是即兴活动，可以视为是一种表演，通常在公共社交时进行。讲故事人的手势、舞蹈，声音、面部表情的变化，唱歌水平，对人、动物、卡努和其他神灵的模仿、与观众之间的互动等元素，都与故事本身一样重要。讲故事人通常是技艺高超的鼓者、歌手、和占卜者，有时甚至是铁匠。故事开头、结尾或者中间都会穿插歌曲。除了讲故事人外，有时还会203有一个乐器演奏者，或者讲故事人自己演奏乐器。女性通常是很活跃的讲故事人。讲故事人。“Kwathi ke kaloku ngantsomi” （故事是这样的……）非洲讲故事人常说着这些老掉牙的话，把听众引入了丰富多彩的过去，引入了一个充满幻想的世界。但在听故事过程中，听众们从未离开他们所置身的世界。讲故事人带听众们走进了远古时代，将过去和现在结合起来，着迷的听众们便开始了他们的重新体验历史之旅。讲故事人偶尔停下来，重复最后几句话或让听众补充，随着故事接近高潮，讲者便激动起来，提高了说话的分贝，还增加了肢体动作。一个优秀的故事讲述人在重复讲一个大家都熟知的故事时，会让大家围着火把离他近一点，这样就不会遗漏任何细节，他会把故事里的对白戏剧化，还时不时地调整自己的语气和语速，充分利用本地俗语，并采取各种手段为故事增加悬念。讲故事人在塑造人物、建构故事情节时，会把语速语气的调整、词汇的使用、故事的说服力、激烈的矛盾冲突及戏剧性的情节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审美体。在非洲讲故事就是一种表演。讲故事者根据要模仿的对象，如是妖魔还是小鸟来改变自己的声音，如此来影响听众的情感。语言并不是讲故事的全部内容，它只是其中一个方面。塞拉利昂的讲故事者与听众动态性的关系表现在对听众情感的操控、设置悬念、运用关键性的非语言特征，如演奏歌曲时身体有节奏的摇摆、通过细微的面部表情传达悲喜、惊讶之情，抑或模仿定型角色的动作方面。讲故事者会营造一种氛围，让听众融入到故事中，与他一起感同身受，因而给听众以刺激和享受。一些优秀的模仿者通过模仿动物或鸟类的声音给叙述故事增添了娱乐性。每个人都会用不同的方式讲述同一个故事，因为他需要把这个故事个性化，而不是机械式地重复之前所听到的或所讲过的，那么他就不仅仅是“复读机”，还是每个故事的“创作者”。非洲讲故事人的手势语。手势语在讲故事过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非洲讲故事人用的手势语是一种无声交流方式，它可以模仿、增强、甚至代替有声交流，比如可用手势语表达“是”、“没什么”、甚至“我怎么会知道”等意思。手势语还能表达时间与空间概念，甚至能把道德层面含义清楚地展现给观众。能再现情景的手势语可使讲故事变得更形象生动。有时讲故事人会用肢体语言来表演，再现故事中的人物形象，似乎与人物融为一体。此时听众似乎身临其境，看到了窃贼怎么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型动物怎样踱步、老鹰怎样扑猎物、小动物怎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潜在的掠食者。有时讲故事人会用身体某一部分去展示某物品或某场景，听众会想象出一个草编篮子的外形、手臂形状的树干、一束从葫芦里伸出的草、丛林中的小路等。讲故事过程中使用的手势语比单纯的模仿更复杂。嘴唇、手指和手掌都可用来表达手势语。津巴布韦的修纳族人甚至会用手势去表达抽象概念像是“沉默”、“黑暗”等。比如用手势语表达句子“Kunze kusviba kutisyii”（意为“外面很黑”）时，讲故事人会把手掌放平，在腰部以上做圆周运动，动作的意思是天空如同深深的池塘底一样黑暗。所以，这个动作就具有了隐喻功能，不再是单纯模仿。手势语可以把故事发生的空间和时间呈现给听众。讲故事者开始讲故事时，一般都会用手势做分割空间的姿势，以展示各种场景、人物及表情。用动作表现“家”或令人喜爱的人物时，往往在接近讲故事人身体的空间内展现；当表现令人憎恨的人物形象时，讲故事人的手势范围被限定在一臂距离之外或离听众更远的地方。表情、态度和情绪在不同空间范围内展现出不同含义，比如表达“惊讶”的意思，在肩膀高度还是腰间做手势语，表达的程度大不相同。表现时间的手势语多被视为带有节奏的拍子，用劈砍式的动作表现出来，这种肢体语言可以用来列举或计算清单，也可以用来表明时光的流逝，具有“记事簿”功能。手势语还可以表现故事中人物的反应。比如，当一位老祖母把身子低下来去形象模仿一只鳄鱼在沙地中行进，突然她提高嗓音并举起双手，这表现出鳄鱼向她爬来时内心的惊讶和恐惧，表明出故事氛围和发展进程。非洲讲故事人的肢体语言。肢体语言在非洲人讲故事中同样扮演重要角色。有经验的讲故事人知道怎样使自己的坐姿看起来像一位讲述家族部落历史的祖父，或是讲述民间传说的204祖母。津巴布韦的修纳族人用坐姿暗示不同的社会关系。因此，当修纳人说大家同坐在一个高度时，意为社会和谐，因为没有人凌驾于其他人之上。观众的角色。观众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讲故事人在开始讲故事的时候比较正式，一般讲话声音稍高一些，这是吸引观众注意力和兴趣的方法。观众对演员的创作力和想象力起激励和催化作用，呈现在观众面前的每一次表演构成了一次新的创作。观众悲或喜，都会影响演员，就像演员的情绪也会影响观众一样。在喀麦隆，讲故事人经常将古代的故事与当今世界的情境结合起来，观众也可以参与表演，通过提问问题，做评论，也可以跟着歌曲合唱。非洲民间故事就像谷物的种子，虽然已经保存了上千年，仍然保持着发芽的力量。在非洲讲故事是一种愉悦活动，通常不会是公开或明显的说教，但它通常蕴含着人们的丰富经历，包括影响观众的情感历程，还可以向观众展示他们的生活环境及其社会地位。非洲民间故事是古老的，因为它主要来源于过去那些能激发情感的映像；而故事又是当今的，它围绕过去发生的事情建构当今的世界，这些过去的映像成为故事讲述者探索、影响观众如今生活体验的一种方式。就如同爱尔兰的诗人和作家是本民族良心良知的塑造者，非洲的讲故事人是本民族心田的耕耘者和守望者。在后殖民时期，使用英语和法语进行写作的非洲作家，将非洲口头传统的元素融入到文学作品当中。尼日利亚作家齐诺瓦·阿契贝在他的小说中，把谚语作为其艺术的关键形式工具和主题工具。尼日利亚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沃莱·索因卡在其戏剧、小说和诗歌中，将取自约鲁巴神话、宗教、歌曲、民间故事和仪式的灵感构建在其现代主义风格的作品框架内。在其备受争议的小说《暴力的义务》中，马里作者雅马博·沃洛盖姆通过对传统的传奇吟游诗人的极尽讽刺，为整部小说打下了嘲讽的基调。非洲作家们们从各种口头传统和书面的艺术传统中，选择了一种或数种方法，运用到其创作非洲文学的尝试过程中。非洲民间故事的文化基因在继续被传承延续。参考文献：1. Abrahams, Roger.1983. African Folktales. New York: Pantheon.2. Bauman, Richard. 1986. Story Performance, and Event: Contextual Studies of Oral Narrative.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3. Finnegan, Ruth. 1970. Oral Literature in Africa. Londo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4. Jordan, C. 1973. Tales from Southern Africa.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5. Kaschula, Russel, ed. 2001. African Oral Literature: Functions in Contemporary Contexts.Claremont, SouthAfrica: New African Books.6. Radin, Paul. 1970. African Folktales. New York: Pantheon Books.7. Scheube, Harold. 1999. The African Storyteller: Stories from African Oral Tradition. Dubuque:Kendall/Hu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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