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本文共有 3090 个字,阅读大概需要 7 分钟。
说起伤痕文学,就不能不提到王小波;提到王小波,就不能不提他的《黄金时代》。
这篇仅仅三万余字的小说,花费了王小波二十年时间,构思之巧,寓意之深,运笔之举重若轻,实不愧小波自我的评价的得意之作。
读《黄金时代》,犹如品一杯加了冰糖的四川高度泡酒,初初下口,酣畅润喉,小波幽默诙谐的笔调之下,那些荒诞的人与事,会让你会心一笑。然而读着读着,你就笑不出声,那些嬉笑怒骂之下沉重的悲凉,就像甜味散去之后的老酒,辛辣地刺激着你的泪腺,让你不禁泪流满脸,掩卷长叹。
生活就是一个被骟的过程
在插队到云南农村的王二眼里,生活就是一个被骟的过程,就像当地人锤骟公牛,先取其睾-丸,然后一木锤砸个稀烂,并且还要让公牛看见,杀威锤一现,那些受术的公牛从此只知道吃草干活,别的花花肠子的事想都不会想,“掌锤的队长毫不怀疑这种手术施之于人类也能得到同等的效力”。
在这把时代的木锤的淫威之下,思想和性被禁锢就成为理所当然,一切就因此变得荒诞起来,故事也就有了一个荒诞的缘起。
医科大学毕业的大夫陈清扬,因为给了试图调戏她的某代表的一个大嘴巴,就被下放到了偏远的云南农村,然后莫名其妙的成了破鞋。
陈清扬此后的一生,就是证明自己是不是破鞋的一生,但她终究无法证明,不管证明她是破鞋,还是不是破鞋。
王小波借陈清扬之口说,她本不藐视破鞋,据她观察,破鞋都很善良,乐于助人,比起许多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高尚得多。但问题不在于破鞋好不好,而在于她根本不是破鞋。现在大家都管她叫被鞋,弄得她几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所以她很孤独很迷茫。
陈清扬选择让王二证明自己不是破鞋,仅仅因为王二去医务室是真的看病,而不是像其他人没病装病,就为了看破鞋。
陈清扬何其不幸,当她主动找上门求证时,“混蛋王二”竟然在琢磨着她的白大褂下面到底有没有穿东西,还说了一通陈的乳-房下不下垂的胡话,陈清扬愤然离开。第二次找王二证明他们俩之间的清白的时候,王二又用伟大友谊之名,一本正经地建议举行一次性-交,理由是,要是为自己不是破鞋而被说成破鞋感到吃亏,不如就真的搞破鞋。
陈清扬很看中王二的友谊,也许有一个人证明自己不是破鞋,比一个人都没有强,她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也不愿意被看成小气鬼,“后来我才明白,她对被称作破鞋一事,始终耿耿于怀。”
本不想爱却偏偏爱了
第一次敦友谊,王二挨了陈清扬一记耳光,说自己真傻,上了他的当;王二爬起来就走,陈清扬又以伟大友谊之名叫他留下。
“陈清扬后来和我说,每回和我做-爱都深受折磨。在内心深处她很想叫出来,想抱住我狂吻,但是她不乐意,她不想爱别人,任何人都不爱”。然而,女人终究是感性的,无法忍受没有爱的性,嘴里说着不爱,其实已经爱上了。
敦了第一次友谊的第二天,王二被打得晕了过去,陈清扬披头散发眼皮红肿地跑了来,劈头第一一句话就是:你别怕,要是你瘫了,我照顾你一辈子。
在这里,荒诞之处在于,陈清扬等于公开承认自己在和王二搞破鞋之后,人们反而不在重视破鞋这件事了,“那里的人习惯于把一切不是破鞋的人说成破鞋,而对真的破鞋放任自流”。陈清扬丝毫也不怕成为破鞋,这比被人叫做破鞋而不是破鞋好得多,她所讨厌的是使她成为破鞋那件事本身。
当陈清扬下定决心去找躲在后山的王二的时候,“混蛋王二”并没有做好接受她的准备,“我始终盼着陈清扬来看我,但陈清扬始终没有来。她来的时候,我没有盼着她来。”
陈清扬去后山见王二,心里设定了许多美好的想象,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一眼看见的是王二的小和尚。在那间小屋敦友谊时,“一只蜥蜴从墙缝里爬了进来,走走停停地经过房中间的地面,忽然它受到惊动,飞快地出去”。
受惊的其实是陈清扬,她终于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破鞋,她本不是一个喜欢性的女人,却不得不以性证明自己的存在,“她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早晚要遭报应。”
我思故我在,我思故我不在
王小波曾在他的作品多次引用笛卡尔那句“我思故我在”,但在那个荒谬的时代,存在本身是一件令人生疑的事情,你的存在与否,和你思与不思毫无关系,说你在你就在,不在也在,说你不在你就不在,在也不在。就像卡夫卡笔下的那个测量员,那个客观存在的城堡虽近在咫尺,却怎么也进不去。
王二是一个活生生存在的人,然而因为有慰问团要来知青点,王二被打得住院的事就不能存在,所以王二这个人就不应该存在,所以所有人都不记得知青点有王二这个人。
当王二下山去当着慰问团的面证明自己存在后,他被队长安排喂猪,原来要三个妇女的活交给他一个人干,这时候他想证明他不存在,然后发现他无法证明自己存在还是不存在。
人保组要王陈二犯写交代材料,是说男女关系问题,投机倒把问题,投-敌叛-变问题,任选其一,有没有存在某个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要交代一个。王二和陈清扬商量以后,决定交待男女关系问题,因为陈清扬说,做了的事就不怕交待。
陈清扬之前是不是破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乐意叫她破鞋;她真正成了破鞋反而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写交代材料的时候,搞破鞋的细节要写得够精彩。
在陈清扬交上去的最后一份材料中,她承认了自己喜欢王二,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永远不能改变”,领导看了不满意,人保组的人找她重写,还把各种交待材料拿给她看,说谁也不这么写交待,结果这份材料最终又被抽了出来,成了客观存在的不存在。
对罪孽一无所知,所以无罪
喜欢上王二,这是陈清扬一度要拼命抗拒的事情。
在清平后山, 有一次陈清扬刚好醒来,看见那颗乱蓬蓬的头正在她肚子上,然后还在她肚脐上亲了一下,那一刻她也不能自持,却继续假装睡着,然而王二亲了以后,什么都没干,陈清扬后来说,“好危险,差一点爱上你。”
在章风山灰蒙蒙的水雾中,王二得了重感冒差点死去,陈清扬骑在他身上一上一下,极目四野,觉得非常寂寞,非常孤独,“感到悲从中来,不可断绝”。那时的陈清扬很想死去,她不能忍耐,想叫出来,又不能叫出来,“世界上还没有一个男人能叫她肯当着他的面叫出来。她和任何人都格格不入。”
那一段情节写得很悲伤,陈清扬应该是爱王二的,但她却不能。王二活过来后,“把她两腿捧起来,吻她的脚心。陈清扬平躺在草地上,两手摊开,抓着草……陈清扬猛烈地挣扎,流着眼泪”。
陈清扬说,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忍受摧残,一直到死。二十多年后重逢,王二和陈清扬在北京一家宾馆再叙伟大友谊。那时的陈清扬似乎才解脱了一切烦恼,说再也用不着去想自己为什么是破鞋,到底什么是破鞋,以及其它费解的东西。
虽然经历过太多荒诞的事情,那个荒诞的年月仍是王陈的黄金时代,他们青春无畏,一起逃亡,一起出斗争差,但还是不幸成了被骟的公牛。
在宾馆他们再敦友谊,陈清扬说,这算不上罪孽,就算是罪孽,她也不知罪在何处,更主要的是,她对这罪恶一无所知,“她不知道为什么人家要把她发到云南那个荒凉的地方,也不知为什么又放她回来;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她是破鞋,把她押上台去斗争,也不知道为什么又说她不是破鞋,把写好的材料又抽出来,这些事有过各种解释,但没有一种她能听懂。”
她是如此无知,所以她无罪。
PS:关于《黄金时代》的4个你可能不知道
1、1991年,《黄金时代》获第13届《联合报》文学奖中篇小说大奖,小说在《联合报》副刊连载,并在台湾出版发行。
2、1992年3月,香港繁荣出版社出版包括《黄金时代》在内的三篇小说合集,出于市场考虑,商家给书命名为《王二风流史》。
3、2018年,由中国作协《小说选刊》杂志社、中国小说学会、人民日报海外网主办的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周年最有影响力小说评选中,《黄金时代》入选改革开放四十年最具影响力小说。
4、“《黄金时代》不是一般的好。太好了。”作家刘心武如是评价《黄金时代》。
黄金时代¥26.1京东月销3690购买看到此处说明本文对你还是有帮助的,关于“《黄金时代》:读着读着就笑了 笑着笑着就哭了”留言是大家的经验之谈相信也会对你有益,推荐继续阅读下面的相关内容,与本文相关度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