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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变幻下的个人命运,个人浮沉背后的时代背景。古今中外,这是一个永恒的主题。
上校的故事,是小时候听大人说起的传奇故事,也是流落异乡颠沛流离的“我”与故乡温情的联结。读这本书的人,像书里的“我”一样经历了好奇与困惑,再到理解与共情。一样有对乱世贼人的恨,一样被善人义举所感动。
20年代出生的上校,经历了最为动荡的时代,一辈子都要斗争,赶走了外敌,还有内战,结束了内战,还要千里迢迢去援外,九死一生之后,好不容易解甲归田,等待你的却不是归园田居,而是一场撕裂了村庄与家庭的最泯灭人性的斗争——至少在战场上,你有战友同袍,而在这最后的战役里,你孤身一人,无人可信,即使情同手足,也难免会在背后捅刀。人生海海,“我”这一代,仍有被时代大潮抛上顶峰的希望。而上校那一代,或许曾经辉煌过,而今已一步步走向终结。在他们悲剧的时代里,也许每家都有一个恩怨浮沉的故事,但是已随着老人们的离去不再为人所知。在最后的时光里,如果像上校与林阿姨那样相依相伴,回归本真,再一同赴死,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这出悲剧,在这超出个人掌控的时代因素之外,另一个重要原因,竟然是“名节”——
为了不暴露自己曾被日本鬼子“玷污”,上校拒绝了林阿姨(导致了林阿姨的“报复”和自己仕途的终结),害了小瞎子。为了洗清自家儿子“鸡奸犯”的嫌疑,爷爷把上校交给了公安。最终,因为害怕暴露羞耻的纹身,“名节”不保,上校疯了。
为了守住名节付出这样的代价,我更多地感到悲哀,而非赞赏。因此我会觉得这本书虽然精彩,但只能当个“故事”看:它只有情节,却不够深刻。因为它不够具有穿越时代的、普世的感染力。
例如《乱世佳人》,也是动荡岁月里个人命运浮沉的描写,但是同时,它也通过角色的行为或语言,在对时代进行反思和反抗(例如斯嘉丽突破社会对女性的约束,独自出门做生意)。作者的视角超出了她自己的社会身份,她能够站在更高位置描述,而不是“只缘身在此山中”,被施加给自己规则所约束。
而这本书里更多的只是被时代裹挟,在时间之河里抓出来几个脸谱、几种既有的价值观,组成了一个传奇故事。坏时代、坏人、坏命运;好时代、好人、好命运。角色不够丰满。而且其中传递的对于“名节”的肯定,对于女性的物化,甚至对于解放军和21世纪中国发展的谄媚,也不具有穿越时间的韧性。你可以说整个这一切体现了书里的“我”的局限性,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感觉到这是作者本身的局限性,他没有挣开绑在他自己身上的绳子,可能“审查”与“自我审查”,已经内化了他的枷锁。
另外,有些伏笔没有打够,也有些细节不够真实,导致读者跟角色的联结难以建立。例如上校为什么受到村里人的尊敬,其实除了帮助门耶稣之外,并没有太多提及上校跟村里其他人的关系,后面突然就全村人都爱戴他了,简直有点强加“主角光环”的感觉。而且他的猫,起码在40年代就存在了,到了文革60年代还活着,活了得有20来年,会不会有点太久了。
最后一部分突然冒出上校夫人,有点突兀。不过最后一部分毕竟可以算点睛之笔,比前两部分精彩。深爱上校的林阿姨无意成为造成上校悲剧的主要原因,而她也付出了后半生,与他一同赴死。这种醇厚的感情,比起“守节”本身造成的悲剧,更为打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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