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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从阿波罗广场回来后过了两天就又是周未，平平使劲地跟她道歉，说九芝堂突然开会，走不开，开到晚上九点，她都以为她回来了，所以就没去找她。涵子并没有生气，但是她喜欢板着脸看平平着急的样子，平平就说为了补偿，这周六陪她去逛步行街，请她去平和堂吃料理。她就拍着手说，好啊，你说的啊。 星期六两人就兴致勃勃地出门了，走的是正门，那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她们是睡了个懒觉起的。涵子就看到了贺凯，坐在路旁的围栏上，笑着望着他，她就开心得走过去，说，哎呀，你怎么在这里。他就笑着说，我在等你。涵子就脸红了，平平就识趣得说，平和堂不去了吧，我没什么钱的呢。她就说，那不去了。我朋友来了。平平就笑着走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涵子就愈发觉得自已表现得欠妥了，一个话都说不到几句的陌生人，可是她对他的到来却表现得这么高兴，还说是我的朋友。不过她也还是很大方的说，你怎么不去找我？问了立马就觉得自已傻，他怎么找她？他就笑着望她，说我反正现在闲了，破产了，是无业游民，白天都没事做，想你了，所以就来看看你啰。在这里等着，总有一天会等到的。他说的是这样的淡然笃定，涵子突然就很感动，想着有一个人在时间的荒涯等着她，没有确切的时间和地点，可是也还是在那里执着的等着。她就笑了，她说，那我带你去逛我们校园吧。他就说好啊，起身和她并排走着。走在路上，他就说，你们学校我其实来过的。涵子就想起那次他开着大奔从她身边经过的场景。她说，哦。他说，我帮我一朋友拉他小蜜去吃饭。她想原来是这么回事。心里就无端地开心起来。后来两人逛累了就坐在西山的草地上晒着太阳，涵子那天穿着的牛仔裤和一件水蓝色的风衣，里面是高岭的白毛衣，配着黑色的笔直长发，他们两个坐在那里显然就很引人注目，不时就有人投来好奇的眼光。她随意地坐在草地上，但是看他站在那里许久并没有坐的意思，看看不远处刚好有个小亭子，里面有石桌石凳，她就说，我们去那坐吧。他就说好。 坐下来，阳光就刚好地打在身上，懒洋洋地。他突然就说，丫头，你想不想听故事。我今天很想说故事。她就说好呀。说实话，他的声音很迷人，龙其是叫他丫头的时候，好像她并不是他刚认识不久的女子，而是从小养在他身边的孩子一样。这让涵子想起一切温情和长久地东西。涵子后来毕业了工作了为人妻了，她也还是恋恋着这样的称呼。 他说，我十六岁的时候就是徐州最年轻的黑老大，二十岁的时候成为徐州最年轻的百万富翁，那时候的百万富翁抵得上你们长沙现在的首富吧。他点燃一枝烟，抽了一口，沉陷在对往事的回忆里。二十岁是我黑道生涯最高峰的时候，但是我退了下来。因为我爸妈不用我的一分钱，他们嫌那钱脏。我自已也厌倦了那种血雨腥风的日子。我想重新开始，所以我就退了下来。我算是比较幸运地，手下的小弟都是一起打拼下来的，一个个感情深重又能干，我很安心地把事业交给了他们，钱也分给了他们，然后剩下的几百万全部捐给了希望工程。身无分文的只身来到长沙。从最底层的搬运工做起，做到现在，五年，我拥有了长沙最大的电信公司，控制了长沙整个电信市场。那时候长沙所有的201，200卡的价位都要我说了算。也就是说你来我公司面视的时候，但是前不久，我一个小弟犯白粉被仇家追杀，向我求救，希望我能给他大笔钱让他出国。他曾经在一次帮派的拼杀中替我挡了一刀，差点丢命，所以我不得不管他。我一夜之间把公司以最低价卖出，长沙那天的201卡打到三折。救了他，但是我变成了穷光蛋，就是你看到的现在的模样，白天无事可做，晚上在麦当劳端盘子。 涵子就像听一个故事，她在那里默不作声，因为故事太传奇，她惊讶得没有任何话说。原以为自已遇到的是一个王子，却是一个海盗。而且落了难！ 他说，丫头，我第一次看到你，我就心生感叹，这孩子多幸福啊，那么小那么纯洁那么简单。 她就望了他一眼，在眼里说，你怎么知道？你不知我有多苦！ 但是我现在觉得很好，我很享受生活。你不知开一个公司是多么的累，有永远办不完的事，永远吃不完的饭，永远推不了的应酬。那天你在华天看到我，我是在陪客户吃饭，吃完饭他叫小姐，我在外面等着他完事付钱。是那样的无聊。 她说哦。心想原来这么一回事。 他又问她，你说我现在多少岁？然后等着她的答复。涵子就犯了难了。按他刚才讲的，他应该是25，可是说他是52估计也不算过份，一脸的沧桑，杜拉斯怎么说来着，对，叫做被岁月切割的脸。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说，你刚才不是说你来长沙五年了，20岁来的吗。 他就笑了，说哦，忘了，丫头好记性。我今年25，如果像你们一样估计还在大学读书谈恋爱。可是我现在好像没资格爱了。我不能保障让我爱的人过得平安喜乐，安泰幸福。涵子，是吧？ 她就愣了，眼睛迷惑地看着他，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是不是对她有情，他这样说，算不算得表白？ 过了一阵，她还是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就笑了。说不用你答了，傻丫头，我们走吧。说完就拉着涵子的手站起来，是那么自然，涵子被拉着站起来，站起来才发现自已刚才被他拉了手，也没有尖叫，她想起火车上的那一幕，又想起韶山的那一幕。一下子突然就明白了，她就站在那里突然说，贺凯你是喜欢我的吧？是那样的艰难的说出口，可是顾不得那么多了，涵子感觉这么多年好像就是为了等着他似的，又怎能再让他错过？她现在就像溺水将沉的人，他是她唯一的稻草。他就停下来，静静地看着她。涵子就很紧张地站在那里，等着他的回复，如果他说不喜欢，那又怎么办。她能跟他说，是因为她的身体接受了他，所以她也要喜欢他吗？他能明白她的不得已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然后他说，是的，我很喜欢你，从火车站见到的那一刻起。可是我自已不敢想，你太纯太简单了，我是在锋口刀尖上讨生活的人，我怕害了你。 她就摇着头，突然地落泪，她说，你把手给我。他就拉着她的手，果然是那么地温暖安心，世界好像由地狱变成了宁和的天国一般，涵子说， 贺凯你也听我说一个故事。听完你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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