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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研究论朝鲜古典小说中的檀君神话母题 内容提要《檀君神话》中的天降母题和熊女母题，作为神话的遗传基 因，在后世的小说作品中得到了重新整合，以更加饱满的形式呈现在了读者面 前。具体而言，率领民众建立理想国的洪吉童、神仙文昌星投胎转世的杨昌 曲、风流学士杨少游等朝鲜古典小说中的典型形象与桓雄和檀君的形象存在着 很多相似性；而谢贞玉、春香、沈清等被朝鲜民族世代歌颂的女性形象则与熊 女有着颇多相似之处。可以说，朝鲜古典小说有意无意地把传统的神话母题融 入进来，以艺术加工再现了神话的永恒魅力。 关键词朝鲜古典小说檀君神话母题天降 作者简介金向德，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博士研究生，民族团结杂志社助理编辑，研究方向为中韩比较文学。 神话作为原始先民集体智慧的结晶包含着丰富的神话母题。“母题是叙事过程中最自然的基 本元素，可以作为一个特定的单位或标准对神话故事进行定量或定性分析，在文学乃至文化关系 方面，能在多种渠道的传承中独立存在，能在后世其他文体中重复或复制，能在不同的叙事结构 中流动并可以通过不同的排列组合构成新的链结，表达出一定的主题或其他意义。”正因为母 题的这种独立性、复制性以及排列组合的特性，使得至今为止在很多优秀的文学作品中，都可以 找到典型的神话母题。同时，是神话母题的存在和继承，让文学作品得以保留了经久不衰的艺术 魅力。 《檀君神话》作为朝鲜民族的族源神话，在漫长的传承过程中，经历了由口传形式到文字记 王宪昭：《中国民族神话母题研究》，中央民族大学博士学位论文，２００６。 ０７９ 万方数据 录的转变，杂糅了王权神授和图腾崇拜等思想，并在后人的不断加工和整合中逐渐丰富起来形成了比较完整的文本。朝鲜高丽时期文僧一然所著的《三国遗事》中收录的《檀君神话》内容 如下： 庶子桓雄，数意天下，贪求人世。父知子意，下视三危太伯，可以弘益人间。乃授天符印三个，遣往理之。雄率徙三千，降于太伯山顶（即太伯今妙香山）神檀树下，谓之神市，是谓 桓雄天王也。将风伯，雨师，云师，而主谷，主命，主病，主刑，主善恶，凡主人间三百六 十余事，在世理化。时有一熊一虎同穴而居，常祈于神雄，愿化为人。时神遗灵艾一株，蒜 二十枚，日：尔辈食之，不见日光白日，便得人形。熊虎得而食之，忌三七日，熊得女身， 虎不能忌，而不得人身。熊女者无与为婚，故每于檀树下咒愿有孕。雄乃假化而婚之，孕， 生子，号日檀君王俭。以唐高即位五十年庚寅〔唐尧即住元年戊辰，则五十年丁巳，非庚寅 为山神。寿一千九百八岁。以上文本中，桓因之子桓雄下凡人间理化世界的部分作为天降母题，反映了国王的权力来自 神的王权神授思想；而熊化作人与桓雄结婚生下檀君的熊女母题，则代表了朝鲜民族的原始图腾 崇拜思想。天降母题和熊女母题作为神话的遗传基因在后世的小说作品中得到了重新整合，以更 加饱满的形式呈现在了读者面前。具体而言，率领民众建立理想国的洪吉童、神仙文昌星投胎转 世的杨昌曲、风流学士杨少游等朝鲜古典小说中的典型形象与桓雄和檀君的形象存在着很多相似 性；而谢贞玉、春香、沈清等被朝鲜民族世代歌颂的女性形象则与熊女有着颇多相似之处。可以 说，朝鲜古典小说有意无意地把传统的神话母题融入进来，借以艺术加工再现了神话的永恒魅 力。本文拟对朝鲜古典小说中出现的天降母题和熊女母题进行初步探讨。 天降母题 所谓天降母题是指“肇祖从天而降建立国家”的故事母题。天降母题在朝鲜的《朱蒙神 话》《赫居世神话》《首露王神话》等建国神话中都有体现。这反映了朝鲜原始先民把宇宙分为 ０８０ 金宽雄、金晶银：《韩国古代汉文小说史略》，北京大学出版社，２０１ｌ。 万方数据 天界和地界的朴素观念。在这些神话中，天界最高统治神的儿子往往会奉命降临地界，并在那里同兽类或人类婚媾，生下具有神性的首领，然后这些首领就会在人间树立王权，建立部落联盟或 是国家。《檀君神话》作为古朝鲜的建国神话也不例外，其中讲述道：天帝桓因的儿子桓雄秉承 弘益人间的理念，持“天符印”和“率徒三千”，气势非凡地降临到太白山，并在那里建立神 市，命令各路神仙“凡主人间三百六十余事，在世理化”，接着桓雄与熊女婚配生下檀君，檀君 建立了古朝鲜。 之子）的顺序。这说明了檀君作为古朝鲜开国始祖所具有的正统性，是王权神授思想的显现。还有桓雄和檀君的形象代表了勇于开拓进取的英雄气质。桓雄敢于下凡来理化人间，并与熊女成婚 生子，这反映了原始先民为了生存，勇敢地与大自然进行斗争的开拓精神。而与生俱来就有了神 性的檀君秉持父亲桓雄的开拓精神，建立了国家，并治理国家长达１５００年，最终成为山神，活 到１９０８岁。从桓雄和檀君的形象中，我们可以得出《檀君神话》中的天降母题所承载的含义就 是人们对英雄的膜拜以及对其事迹的传颂。通过这种分析，我们可以简单地将其中的天降母题理 解为王权神授和英雄膜拜思想。作为神话的基本原型，这两种思想不断地被后来的文学作品所受 容，得到了丰富和强化，以更加饱满生动的艺术形象展现在了读者面前。 许筠的《洪吉童传》代表了１７世纪前半期朝鲜小说新的发展面貌。小说以庶子出身的洪吉 童为主人公，描写了他由封建嫡庶差别制度的叛逆者成长为农民起义军领袖，进而建设一个“理 想国”的过程。洪吉童作为传说中的起义英雄，朝鲜民间流传着很多关于他的传说和故事，所以 洪吉童自古就在人们心中树立了传奇般的英雄形象。小说分为三个部分着重刻画了主人公洪吉 童。第一部分是描写他出生到离家出走的过程。作为英雄人物洪吉童的出生非同寻常。他的父亲 洪宰相梦见青龙扑人自己的怀里，醒后觉得这“必是天赐贵胄”，于是与侍女发生关系，生下了 洪吉童。但是，因为庶子身份，洪吉童备受歧视，不但没有接受教育的权利，甚至不能对其父称 父、对其兄称兄。在这种不合理的嫡庶差别制度面前，洪吉童毅然选择离家出走成为进行对抗斗 争的英雄。洪吉童无法忍受这种不人道的嫡庶差别制度，于是离家出走，成为敢于反抗封建社会 制度的斗士。洪吉童的离家出走与桓雄下凡人间的母题相吻合，而他出生前的神秘征兆就是王权 神授母题的显现，预示了他必将是个不一般的人物。第二部分写道，洪吉童带领“活贫党”劫富 济贫，严惩了土豪恶霸和贪官污吏。这与桓雄理化世界的过程具有相似性。另外，值得关注的是 洪吉童同桓雄一样，也具有神性。洪吉童施展法术，利用稻草人变出了八个自己，使得朝廷无法 捉拿他。即使在父亲的劝诱下，他被捉拿归案，但最后还是施法挣脱了枷锁。第三部分描写了洪 吉童率领３０００名部下征服碑岛国，并在那里建立理想社会的过程。洪吉童的这种草创精神与桓 雄勇闯人间的英雄气概以及檀君建国立业的宏伟气魄如出一辙。小说的最后介绍到洪吉童在位３０ 年，７０岁时，仙翁从天而降，将他和两个王妃带上了天。这里体现了《檀君神话》中的英雄膜 ０８１ 万方数据 当代韩国 ２０１５年第１期 拜母题。可以说，洪吉童形象就是桓雄和檀君形象的复制和丰富。 除《洪吉童传》以外，金万重的《九云梦》和南永鲁的《玉楼梦》也都不同程度地继承和 复制了《檀君神话》中的母题。《九云梦》是一部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梦幻小说，主要写了佛门 弟子性真由于调戏八仙女被贬为凡人杨少游之后，在凡间通过努力收获功名，并与八仙女的化身 依次重逢，尽享人间的荣华富贵，但最终懂得荣华富贵只是一场春梦，于是皈依佛门的故事。大 概产生于１８世纪末１９世纪初的《玉楼梦》则描写了神仙文昌星与帝旁玉女、天妖星、红鸾星、 诸天仙女和桃花星等众仙女被玉帝一同贬下人间之后所发生的故事。小说中，文昌星化为了凡人 杨昌曲。杨昌曲天资聪颖，胸怀远志，在仕途路上几经坎坷，但关键时刻总能挺身而出，为国家 立下赫赫战功。他分别与仙女们投胎转世的江南红、尹小姐、碧成仙、一枝莲等人邂逅，并在她 们的帮助下，总能够化险为夷，最终成为精忠报国的英雄。小说的最后还提到杨昌曲与众女白头 偕老，共享荣华，并最终重归天界成为星宿。 从上述三篇小说的故事梗概中，我们可以看到“英雄”的降生总是与众不同。无论是洪吉童 出生前的“青龙扑胸”征兆，还是杨少游降生前性真被阎罗王放归人间的场景，还是杨昌曲出生 前文昌星向往人间生活的描写，都秉承神话中的王权神授母题，预示了主人公注定不平凡的一 生。果然，洪吉童建立了“理想国”，最终成为仙翁；而杨少游得到功名利禄之后告老致仕，获 得了“万人钦仰羡慕”；至于杨昌曲同样是收获了建功立业，重返天界的好结果。英雄膜拜母题 的再现使得三部作品中的主人公经过一番波澜壮阔的洗礼，都成为人们所向往和敬仰的人物形 象，他们的故事不断被后世读者所传颂。 二熊女母题 《檀君神话》中的另一个重要母题就是熊女母题。神话中讲述道，有一熊一虎同穴而居，它 们愿化为人，熊遵照神的旨意吃艾蒜避光１００天，变成了女人，而虎因无法忍受而没有变成人。 后来熊女与天神桓雄婚配生下了檀君王俭。一般认为，这里的熊与虎代表了两个不同的原始部 落，它们在演化的过程中，以联盟或战争的方式，熊图腾部落吞并了虎图腾部落，所以才有了熊 化为人的结果。这种分析无疑是客观而又可信的。然而，仅从《檀君神话》的内容来看，这一部 分描写带有相当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更多地反映了朝鲜民族的审美情趣以及坚韧不拔的民族 性。具体而言，熊能够为了达到目的而忍受痛苦，并通过坚持不懈地努力终于实现了变成人的愿 望，体现了在困难面前不屈不挠的意志力。相比之下，虎就没有了熊的那种耐性。至于熊化为女 人，“每于檀树下，咒愿有孕”的情节，则反映了女性对男性怀有的淳朴的思想感情。熊女的这 种浪漫形象，进一步囊括了朝鲜族女性所固有的温柔、善良和淳朴的特性。就此，我们可以将熊 女母题解释为其代表了善良女性的耐性品格。这种品性在漫长的岁月中，已经升华成为朝鲜民族 ０８２ 万方数据 民族精神的一部分，在文学作品中不断被复制和重现。比如，朝鲜古典文学中的代表作品《谢氏南征记》《春香传》《沈清传》等，都塑造了具有熊女品性的女性形象，被广大民众所称颂和 赞赏。 《谢氏南征记》是１７世纪朝鲜李朝时期的小说家金万重所创作的一部家庭伦理小说，其在朝 鲜古典小说史上享有极高的地位。小说主要在塑造符合儒家道德规范的完美女性——谢贞玉的层 面上，继承了熊女母题，展现了女性善良坚韧的一面。洞穴中的熊女吃艾蒜闭关百日，经过了饥 饿、黑暗以及寂寞的煎熬，终于化为人身，并在强烈的渴望和祈求之下，得以与桓雄结为夫妻。 熊女的这种煎熬和苦难作为原始母题，被金万重加工成为了女性儒家忍让为怀的品性。小说中的 谢贞玉性情柔顺、善良宽厚，是个知书达理而又德才兼备的女子。作为名人之后刘延寿的妻子， 她婚后十年无子，于是力劝丈夫纳妾。在她的百般劝说下，刘延寿终于纳乔彩鸾为妾。没有想到 的是乔氏生性险恶、诡计多端，为了成为正室，竟然一次又一次地设计陷害谢氏。乔氏不但与李 十娘等人合谋诬陷谢氏，而且勾结董清伪造谢氏偷情物证。经过多次陷害，谢氏终于被赶出家 门，但她仍以刘家人自居，在刘家祖墓守孝。后来，谢氏在梦中得知乔氏会继续加害自己，便决 定投奔远在长沙的杜夫人。可是到了长沙才获知杜夫人已经随子去了成都。走投无路、濒临绝望 的谢氏想要投江自尽，幸亏在神灵的佑护下，得到尼僧的帮助，才保住了性命。小说最后留下了 历经磨难的谢氏以惊人的毅力终归与刘延寿破镜重圆的结局。 《春香传》是朝鲜民族家喻户晓的文学名著，在朝鲜文学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小说大 概写于１８世纪末１９世纪初，以青年男女追求爱情自由为主题，表达了对封建思想桎梏和官僚阶 级暴虐统治的不满。小说通过塑造对爱情忠贞不渝的春香形象复制了熊女从受难到再生的故事情 节。在广寒楼前初识的春香和李梦龙，一见钟情，很快就私订了终身。洞房花烛夜的盟誓，更加 深了两人的爱慕之情。但是，好景不长，李梦龙要随父亲上京赴任，遥遥无期的离别，使得他们 无所适从。这时，新上任的南原府使卞学道久闻春香美色，早已垂涎三尺，竟然想要霸占春香为 己有。面对卞学道的苦苦威逼，春香慷慨陈词地驳斥道：“我与李才有白首之盟，一心一意，苦 志守节。即便是孟责之勇，夺不去我的心，即便有苏秦张仪之辩，说不动我的心；即便有孔明先 生之智，能借东风，也移不动我的一片丹心。”可以看出，春香的这种不畏强暴、忠贞不渝的态 度秉承了熊女坚韧的一面。恼羞成怒的卞学道将春香严刑拷打，关进了大牢。为了坚守与李梦龙 的誓约，经受牢狱之灾和精神折磨的春香，就像是在漆黑的洞穴里忍受着寂寞和痛苦，矜持地等 待着变成人的熊女，她们的忍耐和韧性，终究能使她们重获新生。状元及第的李梦龙以御使身份 回到南原，查办了卞学道，救出春香，从此一同共享荣华富贵。 如果说，熊女母题在《春香传》被改编成了忠贞不渝的爱情故事，那么在《沈清传》中则 是以感人至深的尽孝故事来体现的。《沈清传》创作于１８世纪中叶，与《春香传》《兴夫传》一 同被誉为朝鲜三大古典名著。自幼丧母的沈清与盲人父亲沈鹤圭相依为命，沈清非常孝顺，父亲 ０８３ 万方数据 ；．当．代韩国．．：．．２０．！景．生筻．！．．瓤…． 也是老牛舐犊般疼爱着她。有一天，沈鹤圭得知只要向寺庙敬献三百石大米就能重见光明。沈清 为了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竞把自己卖给了商人，换来了父亲所需的三百石大米。商人买来沈清 是要把她当作祭祀品，投入大海供奉给海神。父女俩了解真相后，抱头痛哭，但已无济于事。载 着沈清的商船行驶至临堂水，商人将她无情地投人了大海。不过，被沈清的忠孝之心所感动的海 龙王，将她包在荷花中送回了人间。国王知道这个事情后娶回沈清，并封她为王后。后来，沈清 又设盲人宴得以与父亲重逢，从此过上了幸福生活。可见，孝女沈清的形象是熊女形象的又一种 翻版。熊女虔诚祈求感化桓雄，最终与他喜结良缘；而沈清历经磨难，用孝心感化了龙王和国 王，成为孝诚的化身。 Ａｎａｌｙｓｉｓ ＤａｎｇｕｎＭｙｔｈ ＫｏｒｅａｎＣｌａｓｓｉｃ Ｎｏｖｅｌｓ ０８４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 Ａｓ ｇｅｎｅｔｉｃｇｅｎｅ Ｂｅａｒ－ｇｉｒｌｈａｖｅ ｂｅｅｎ ｒｅｉｎｔｅｇｒａｔｅｄ ｌａｔｅｒｎｏｖｅｌｓ，ｗｈｉｃｈ ｈａｖｅ ｂｅｅｎ ｐｅｒｆｏｒｍｅｄ ａｆｕｌｌｅｒｗａｙ．Ｓｐｅｃｉｆｉｃａｌｌｙ，ｔｈｅｒｅ ｍａｎｙｓｉｍｉｌａｒｉｔｉｅｓ ｂｅｔｗｅｅｎ ｔｙｐｉｃａｌ ｉｍａｇｅｓ Ｋｏｒｅａｎ’Ｓｃｌａｓｓｉｃ ｎｏｖｅｌｓ （Ｈｏｎｇ Ｇｉｌｄｏｎｇ ｌｅａｄｉｎｇ ｐｕｂｌｉｃｔＯ ｅｓｔａｂｌｉｓｈ ａｌｌ ｉｄｅａｌ ｃｏｕｎｔｒｙ，Ｙａｎｇ Ｃｈａｎｇｑｕ－ｒｅｉｎｃａｍａｔｉｏｎ ＷｅｎｃｈａｎｇＳｔａｒ， Ｙａｎｇ Ｓｈａｏｙｏｕ－ｕｎｃｏｎｖｅｎｔｉｏｎａｌ ｓｃｈｏｌａｒ）ａｎｄ ｉｍａｇｅｓ Ｄａｎｇｕｎ；ｗｈｉｌｅ ｍａｎｙｓｉｍｉｌａｒｉｔｉｅｓ ｂｅｔｗｅｅｎ ｆｅｍａｌｅ ｉｍａｇｅｓ ｗｈｏ ｈａｖｅ ｂｅｅｎ ｅｕｌｏｇｉｚｅｄ ｇｅｎｅｒａｔｉｏｎｓｏｆｔｈｅ Ｋｏｒｅａｎ 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ｉｔｙ（Ｘｉｅ Ｚｈｅｎｙｕ，Ｃｈｕｎ Ｘｉａｎｇ，Ｓｈｅｎ Ｑｉｎｇ）ａｎｄ Ｂｅａｒ－ｇｉｒｌ．Ｓｏ ｔＯ ｓｐｅａｋ， Ｋｏｒｅａｎ ｃｌａｓｓｉｃ ｎｏｖｅｌｓ ｈａｖｅ ｃｏｎｓｃｉｏｕｓｌｙ ｕｎｃｏｎｓｃｉｏｕｓｌｙｉｎｃｏｒｐｏｒａｔｅｄ ｔｒａｄｉｔｉｏｎａｌ ｍｙｔｈ ｍｏｔｉ蠡ａｎｄ ｒｅａｐｐｅａｒｅｄ ｅｔｅｒｎａｌ ｃｈａｒｍ ａｒｔｉｓｔｉｃｐｒｏｃｅｓｓｉｎｇ．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 Ｋｏｒｅａｎ Ｃｌａｓｓｉｃ Ｎｏｖｅｌ，Ｄａｎｇｕｎ Ｍｙｔｈ，Ｍｏｔｉｆ，Ｔｉａｎ３‘ｉａｎｇ，Ｂｅａｒ－ｇｉｒｌ Ａｕｔｈｏｒ ｊｒ．Ｘｉａｎｇ－－ｄｅ，Ｃｏｌｌｅｇｅ ＣｈｉｎｅｓｅＥｔｈｎｉｃ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ｓ 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ｓ，Ｍｉｎｚｕ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Ｃｈｉｎａ，ＲｅｓｅａｒｃｈＦｉｅｌｄ：Ｓｉｎｏ－Ｋｏｒｅａｎ Ｃｏｍｐａｒａｔｉｖｅ 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 万方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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