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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鱼的大肚子吗?那肚子里头满籽儿!”说着,又冲高大旗吼:“愣啥?还不赶紧回!"高大旗猛然醒悟了一般,急忙答应着撒腿往家就跑,高老山也紧跟着骑上他的大铁驴自行车,在高大旗身后追赶。
高大旗家的三间房子没有院墙,只是用打落干净的高梁杆儿圈住了院落,上面爬满了丝瓜秧,开满了粉黄色的丝瓜花儿,篱笆门子半开半掩着,一阵鸡飞狗跳的,高大旗父子俩就冲进了院子。脚还没站稳呢,猛然就听到从屋里飘出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那声音啊,清脆、鲜亮、悦耳!"哇儿哇儿"地,就像在清碧的秋空中,一群鸿雁飞过时的阵阵幽鸣,震荡人的耳鼓,敲击人两心扉。
爷俩一下子就惊呆在院子里了,侧耳细听,然后彼此会意地相互对视着,渐渐地,那股按耐不住的兴奋和喜悦就荡漾在脸上,眼珠子发亮发光,这喜以上眉梢儿了。先是高老山大声呼喊:“小子!小子!肯定是小子!我有孙子喽,哈……”高大旗"嘿嘿"傻笑着,大步流星地冲进屋子里去了。屋里,大旗妈早就把孙子裹在怀里,颤微微地当屋走遛儿,乐得嘴都合不拢,大旗媳妇此刻疲惫而舒展地躺在炕头上,满脸都是生死一搏后,欣喜而又自豪的表情,此刻的女人最美!
奶奶见爷俩闯进屋来,忙不迭得把孙子放到炕上,展开襁褓,高老山和高大旗看到的,是个通身黝亮的小黑小子,和那双腿间代表孙子的物件儿,再俯下身子仔细观瞧,高老山就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他惊呆了!他看到孩子黑黝黝的小身子上,皮肤布满了星星点点,鱼鳞般的细小斑点儿,犹其是后背,双肩以下,小胳膊小腿儿的外侧,更加的密密麻麻。大旗妈瞧着爷俩呆若木鸡的样子,笑哈哈地说:“瞧瞧,这是黑鱼精转世投胎呀!咱孙子有福哩!我看呐,就叫黑子吧!高老山支支吾吾地应声道:"哎,哎,黑子,就叫黑子……"他不错眼珠儿地盯着炕上的孙子,此刻,婴儿静静地躺在那里,扎撒着胳膊,小拳头紧握,翅着小脚丫儿,睁着一双圆鼓鼓的黑亮小眼晴,紧紧地盯瞅着爷爷,不错眼珠儿,那双小眼神儿,让高老山心里"咯噔"一下子,双腿就有点打哆嗦发软,他猛然想起那条躺在筐里的大黑鱼,多么相似的一双眼神啊!我得个天哎!他惊喜,他高老山有孙子了;他惊奇,这真得是天意巧合吗?那条被他抢夺着放生到大清河里的怀崽儿大黑鱼啊,
那双哀怜求助的目光,柔顺如婴儿般的模样儿,真的让人心生怜悯,揪心扒肝。在这个沥涝多雨的秋天,大清河里,那条大黑鱼被高老山救下了,放生游走了,他的孙子,在妈妈经历了一阵痛苦的难产后降生了。这大清河里的水哎,那大清河里的鱼,这降生在秋雨绵绵,淀洼水盈的孩子,真的是黑鱼精转世投胎吗?
高老山愣情了片刻,他猛然转身,挑门帘儿来到院子里,那高高的清河大堤就横亘在面前,堤岸青葱翠郁,碧水东流,这古老的淀洼古老的河啊!充满了多少自然的灵性,高老山从心底就涌动起一股莫名的激动,让他血脉贲张,不能自己,他发疯似此冲出院门,跑到了清河大堤上,站定身形,张开双臂,冲着那飘然东流的清河水,大声呼喊:"谢天谢地呀!我高老山有孙子啦!……"
这是清河边儿上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最美的心声,充满着质朴、亲情、喜悦。这声音飘向秋空、又飘落到河面,顺着那东流水,飘走了、飘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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