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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作品中的人称代词——边际与编辑对话录编辑： 这段时间接触了几部童话的稿子，在人称代词的运用上有些迷惑，想向你请教下。 以最近看的一部稿子为例。 稿子是讲狐狸镇的几个小孩和一只老灰狼的故事。这只老灰狼是会变身的，它平常在镇子里出现的时候是个优雅的绅士，只是回到洞里才是狼的样子。一个小孩叫卡卡嘣，他的父亲快快快在某个特殊的情况下会变成一只耗子。 我的问题是，这只老灰狼在变为人形的时候用“他”吗？在变回狼形的时候用“它”吗？小孩卡卡嘣的父亲快快快在变成耗子的时候用“它”吗？ 想听听你的意见。 附： 一些难以处理的句子（略）边际： 自从我社将少儿读物确定为出版重点之一，我就知道，或早或迟，一定会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即：童话作品中的人称代词如何正确运用。现在，你结合书稿把这个问题提出来了，我很高兴，愿意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但我不想逐个回答你的那些例句应该用“他”“她”还是用“它”，我只想讲讲原则。我想，只要掌握了原则，具体问题便迎刃而解，并可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假如有这样一篇报道，是记述科学家如何在小白鼠身上做实验的，小白鼠的编号可以是甲乙丙，也可以是一二三，那么，用于小白鼠的人称代词是“他”“她”还是“它”呢？显然，应该用“它”。在报道中，“科学家”和“小白鼠”分属“人”和“动物”两种类别。小白鼠是供科学家做实验的，两者的地位绝不相等。 童话则是另外一种情况。在童话世界里，动物是拟人化的。拟人，就是把动物人格化，即把动物当做人，写成和人一样有感情、有语言、有动作，被赋予人性的色彩。在童话世界里，动物也像人一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个体有群体，而且，和人的关系是平等的，不存在谁优谁劣，谁高谁低，谁支配谁、谁受谁支配的问题。也就是说，在童话世界里，人即动物，动物即人。 这样，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多数童话作品中，用于动物的人称代词一般不是“它”“它们”，而是“他”“她”和“他们”“她们”了。 如：安徒生的《海的女儿》，从头至尾，用于小人鱼的人称代词都是“她”。值得注意的是，不仅在小人鱼变成人形之后，人称代词是“她”，而且在小人鱼变成人形之前，即为鱼形的时候，人称代词也是“她”。 “她渐渐地开始爱起人类来，渐渐地开始盼望能够生活在他们中间。她觉得他们的世界比她的天地大得多。……”（《安徒生童话全集之一 · 海的女儿》 叶君健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1978年6月第1版） 如：1909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瑞典]塞尔玛·拉格洛夫的《骑鹅旅行记》，作品的主人公是尼尔斯·豪格尔森，一个小男孩。男孩在自己的身体变得很小很小之后，和动物有了密切的接触和平等的交流。于是，那些动物的人称代词就统统是“人”之称。 “猫儿没有立刻回答。他坐了下来，把尾巴优雅地卷到腿前盘成一个圆圈，目光炯炯地盯住男孩子。” “ 三头奶牛齐声吼叫起来，她们的声音一个盖过一个，他简直没法子听清楚她们在叫喊什么。” “公熊慌忙转身就逃，但是他仍然不失时机地把男孩子叼走。” “大雁发现除了卡尔西之外没有任何人掉队，他们就放心不少。因为卡尔西年纪大而且头脑聪明，她熟悉他们所有飞行的路线和习惯，她一定知道怎样才能够找到他们。”（《骑鹅旅行记》 石琴娥译 漓江出版社 1991年10月第1版） 就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翻了翻家中的百余本童话绘本（是各出版社近年出版的），发现里面动物的人称代词也多是“他”“她”和“他们”“她们”，而很少用“它”“它们”。这大概就体现了童话世界拟人化的特征吧。 除了拟人化，让小读者读起来更有亲近感外，我想，童话作品多用“他”“她”和“他们”“她们”来做人称代词，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让语言的表现力更加丰富，并以丰富的语言，细化被表现者的形象。我刚才还翻阅了某少儿出版社出版的《世界民间童话选》，对比了书里的一些篇章，发现，凡是用“他”“她”和“他们”“她们”做人称代词的，读起来就觉得亲切和灵动。而用“它”和“它们”做人称代词的，就有一点儿单调和呆板了，起码少了性别的表现。 所以，我的倾向意见是，在童话作品中，尽可能地用“他”“她”和“他们”“她们”来做人称代词。 当然，我是说“尽可能的”，而没有说“必须”“绝对”和“一定要”。就以奉献了最高水平的中文译本《安徒生童话》的翻译家叶君健来说，他所翻译的安徒生童话，有些篇章还是以“它”“它们”来做人称代词的，仅举《安徒生童话全集之六 · 柳树下的梦》中的两篇为例： “这棵树有一根鲜艳的绿枝：它上面布满了粉红色的、细嫩的、随时就要开放的花苞。它知道它是多么美丽——它这种先天的知识深藏在它的叶子里，好像是流在血液里一样。”（《区别》） “ `我知道！一只老乌鸦说。它坐在一个篱笆的栏栅上，相当谦虚地承认我们在上帝面前都是一群平等的小鸟，因此它愿意跟麻雀混在一起，对它们做些解释。”（《一年的故事》） 在这里，人称代词就是“它”“它们”。根据文章的内容，那棵树、那只乌鸦和那群麻雀，似乎很难也没有必要限定性别，所以用“它”“它们”就是顺当、合理的了。 由此，在童话作品中，人称代词是用“他”“她”和“他们”“她们”，还是用“它”“它们”，不必一刀切，应具体情况具体处理。有些稿子，特别是一些短篇和微篇，若里面的动物形象无性别之分，是可以用“它”“它们”来做人称代词的。而对于一些中长篇，尤其整本书的，在里面的动物形象能够分出性别的情况下，还是用“他”“她”和“他们”“她们”做人称代词更好。 回到你看的那篇稿子，对那个会变身的老灰狼，对那个在某个情况下会变成耗子的快快快，我们不必纠结于此时他是动物形还是人形，从头到尾，都应该采用称呼“人”的人称代词，如都应该用“他”，不宜忽而“他”，忽而“它”，让小读者觉得混乱。编辑： 我懂了。在这本书里，会变身的大灰狼和会变成耗子的快快快，无论什么情况下，人称代词都应该用“他”。边际： 是的，最好都用“他”。老灰狼不要在身为狼形的时候用“它”，同样，快快快也不要在变成耗子的时候用“它”。编辑： 哦，我知道了。边际： 因为这就是一本童话书，即便他们在多个时候或某个时候不是人形，但是，他们仍是童话世界里的“人”。编辑： 也就是说，这里没有动物和人之分，都当成人，所以人称上也不该有区别，是吗？边际： 对，不必在其人形的时候用“他”，在其动物形的时候用“它”。编辑： 嗯，明白了。边际： 我们的头脑里一定要明确，这是童话书。编辑： 就是有时候觉得别扭。边际： 要跳出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读物的“严谨”。还是我之前说的，在少儿读物描绘的童话世界里，人即动物，动物即人。编辑： 嗯。边际： 记住，一般情况下，同一本童话书，在叙述一个形象时，最好不要“他”和“它”混用。要么都是“他”，要么都是“它”，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是动物形、植物形还是人形。编辑： 还有一个问题，这本书有内容简介和作品评述，简介和评述在涉及这些叙述对象如本书里的老灰狼时，用哪个ta呢？如： “温柔一笑是文质彬彬的绅士，偏偏它是大灰狼。” “老灰狼一直想谋算卡卡嘣，偏偏卡卡嘣和狐狸镇的孩子要想方设法营救它。”边际： 内容简介和作品评述也要用“他”，而不要另外用“它”。也就是说，要和正文里的人称代词保持一致。编辑： 知道了。边际： 多说一句。一部童话作品，采用什么样的人称代词，我们要尽量尊重作者自己的表达方式。在表达方式上，只要不违规范、不出歧义，能不改就不改，这就是编辑的“多就少改” 原则。 2015.6.15 根据QQ记录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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