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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认识的叶藏 是个像神一样的好孩子。”|为爱写作的太宰治

时间:2018-12-03

太宰治人间失格在柳絮飘飞的四月份,一天之中的大部分时间,天空都飞舞着大朵儿大朵儿的白色绒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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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认识的叶藏,又直爽又乖巧,要是不那么喝酒的话,不,即使是喝酒……也还是个像神明一样的好孩子呢。”——太宰治《人间失格》

在柳絮飘飞的四月份,一天之中的大部分时间,天空都飞舞着大朵儿大朵儿的白色绒絮。

在这样的光景之下,容易过敏的我有了大把的时间窝在家中,拿起了自己之前未读完的书籍。

其中,让我最手不释卷的便是太宰治的文学作品,之前阅读了他的经典长篇与中短篇。因此在这个闲暇的四月,我索性翻出了他的一些冷门短篇集,在我狭小的书桌上办了一场——关于太宰治的小小的文学“盛宴”。

太宰治在他39年的人生中,一共给我们留下140部作品。虽然我也仅仅只是读了二十几部而已,但是看完他的作品我才发现:原来我们还是不甚了解太宰治。

在阅读文学作品时,因为一个作品就判断这个作家的一生,是非常常见的事情。只因为在一个人的一生中,善的总是容易被人忽视,反而那些阴暗面总会被放大,甚至流传下来。

所以,多年来他的作品给读者留下的尽是毁灭与颓废,甚至有的读者断定他就是懦夫。的确,太宰治的文学被誉为“弱者的文学”,就连他在《蓄犬谈》中也曾这样说:

“艺术家本来就应该是弱者的伙伴——弱者的朋友。在艺术家来说,这就是出发点,就是最高的目的。”

但真实的太宰治并不是世人印象中那样懦弱无能,他只是太热爱生活,热爱人间。他的颓废只是自我意识过剩,没有办法与现实调和的结果。

他之所以写作,只是希望仍在史上生存的人们能够心怀希望的继续生存下去,也希望将自己的爱注入在作品之中。可以说,太宰治短暂的写作之路上,始终都没有离不开“爱”这个字。

对芥川奖的执着,只为一个爱的肯定

“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寂寞的排泄口,那就是创作。在这里有许多我的同类,大家都和我一样感到一种莫名的战栗。做一个作家吧,做一个作家吧。”——太宰治《往事》

明治42年(1909年),太宰治出生在青森县北津轻郡,是当地有名的大地主家。而身为六男的太宰治显然与贵族的家业继承无缘,从小便没有得到父母的关爱,在叔母和保姆阿竹的养护下长大。于是,在偌大的府邸中太宰治在角落的一隅的书架上,他找到了自己一生的寄托,那就是文学。

其中,他最喜欢的还是当时最热门的作家——芥川龙之介,他的梦想就是成为像芥川龙之介那样的人。他甚至曾经模仿芥川龙之介的成名作《罗生门》写了一部《蜃气楼》。

在昭和初期,作家兴起。太宰治认为自己才气满满,应该在文学界有一席之地。恰巧当时为了发掘有潜力的新人作家,东京设立了芥川赏文学奖。

这对于太宰治是接近理想的绝佳机会,也可以让家人认可自己。于是,他开始了追奖之路。但是这个过程却不是那样的顺遂,第一次虽然得到了提名,但是却落选了。

关于落选原因,作为评委之一的川端康成这样评价太宰治:“作者目前的生活有不妥之处。”

太宰治非常不甘心,对于芥川赏更加地难以释怀,决心用作品来征服大家。然而这一次的芥川奖仍旧没有他的名字。深受打击的太宰治开始长期使用镇痛药物,造成了药物中毒。

此时,太宰治对于芥川奖的执念已经超出了生死的概念,他甚至写信给“死对头”川端康成,祈求能够得到认可。信中不乏“虽然我死皮赖脸活下来了,也请夸奖一下”“请不要对我见死不救”之类的话语。然而这一次的芥川奖,太宰治甚至连提名都没有。为此,太宰治再一次药物中毒,这一次甚至连笔都无法握住。

这一切就像是叔本华的欲望钟摆,越是想要得到一样东西的时候,欲望的钟摆就越是在痛苦的那一边来回打转。然而,太宰治之所以对于芥川奖这样的执着,与他小时候不被疼爱的经历有关系。

虽然出身富贵的太宰治在一座大大的宅邸中长大,但是却没有任何的温情萦绕在身边,他没有体会过什么是父母之爱,只是一味地讨好他人,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太宰治在自己的作品《苦恼年鉴》中,甚至这样说自己:

“这个家里,做着被人指脊梁骨的蠢事的,只有我一个。“

“他人即地狱”,他生活在孤独寂寞的世界里,渴望着热烈的爱而又无法得到;他一直活在别人的眼光里,祈求从他人的目光中得到一份肯定;他对世界疯狂的求爱,却没有换回半点温暖。

所以,与其说是太宰治对于芥川奖这个奖项的执念,倒不如说是他对于这个世界对于自己的认可,以及对于家人对自己的爱的那份执念。

脱离期待开始新生活,为爱努力奋斗

《答案落地》:这场赛跑不是100米短跑,是100米,5000米,不不,是更加长的马拉松。

也许,是上天认为太宰治命不该绝,经过多次自杀未遂的太宰治迎来了自己人生的转折点。

昭和14年(1939年)1月8日,太宰治通过恩师的介绍,认识了石原美知子,二人快步走进了婚姻的殿堂。这时候的太宰治决心开始新的生活,并不再对芥川奖抱有执念,而是一步一步向着自己的理想目标前进。

但是,因为太宰治不堪的过往,美知子的亲戚很反对这场婚事。然而美知子却倾心于太宰治的文章,她在《回想的太宰治》中曾经说过:“读了他的两册著作,虽然未谋面,但深为其天分倾倒。”

面对这样爱慕自己的美知子,太宰治第一次有了被爱的感觉。为了得到亲人的认可,太宰治对于婚姻的誓约书非常的用心。他在结婚的誓约书中,写下这样的誓言:

“结婚、家庭、我认为都需要努力才能维持,即使贫穷,我也一生珍惜。”

婚后,从原本阴郁的家庭氛围中脱离出来的太宰治,终于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氛围,我想这段时间就是他人生最“高光的时期”。

美知子承担家中的事物,把家中照顾的井井有条,对此从来没有怨言。因为她认为,太宰治的手就是用来写作的。

有了家人关怀和温暖家庭氛围的太宰治,创作之路一帆风顺。也使得他更想珍惜来之不易的爱,他的心境逐渐安定了下来,开始专心地创作,集中精力写出了许多经典作品。

那时候的太宰治想出来一种新的写作方式:以自己的口述,妻子美知子用笔来记录。以这样使用有节奏的白话直接向读者诉说的方式,太宰治创造了独特的独白体的创作文体,在文坛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他的《女生徒》单行本也终于在多年后获第四届北村透谷奖,成为了文坛上红极一时的作家。

在昭和16年(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之时,文坛风格开始大变,许多的作家开始转而去写激起战争欲望的作品。太宰治则与他们不同,发表了幽默的作品《御伽草纸》,以妙趣横生的故事,使读者读后忘却了战争的烦恼。

渡部芳纪评价《御伽草纸》中的《劈啪劈啪山》时说:“劈啪劈啪山是非常幽默的作品,不过,太宰治的作品主题是爱,但是这种爱不是那种大张旗鼓的,当时处于战争时期,他想给因战争而烦恼,受苦受难的人们一点安慰,从而写了这本书。”

与此同时,不涉及战争文学的太宰治还写下了许多积极光明的作品,如描写真挚友谊的《奔跑吧,梅勒斯》,寄托故乡眷恋的《津轻》等。

这时候的太宰治已经不是那个对着人间讨好,索要爱意的津岛修治,也不是对于芥川奖抱有执念的太宰治。他成了一个普通家庭的丈夫,并且一直履行着自己当初在婚约书上写下的誓言。

在婚后的七年中,为了他所爱的人努力写出抚慰人心的作品。

我甚至不禁想,如果一直是太平盛世的话,太宰治应该会就这样,带着心中的爱平安顺遂地写下去。

战后罪意识的觉醒,为大爱牺牲小爱

法国作家纪德:“我因鞭笞自己而感到喜悦,喜悦自己的无处逃避——其中有莫大的骄傲,在身处罪恶时。”

时代的变换,左右着人们的命运。昭和20年(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随着战争的结束,太宰治的罪意识也越来的严重。

因在婚前他曾经四度自杀未遂,曾经让与自己一起殉情的女招待丢了性命,曾经参加过左倾运动……那时段的太宰治犯下过许多的错误,令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有罪的。

“我这一生,尽是可耻之事。”

所以在战争结束后,在日本社会价值观大变的处境之下,太宰治的罪意识又浮现出来,甚至在《人间失格》的手稿中写下:“罪多者,其爱亦深。”

他认为,只有反省自己罪孽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到爱的真谛。他认为“所有日本人都参与到了战争中。”再加上自己曾在战争中写下过抚慰人心的作品,所以他认为自己也参与到了战争中,自己是有罪的。

于是,太宰治想写一部让人们反思自己罪孽的作品。他以这个混沌的时代为背景开始构思,并写下了经典之作《斜阳》。他通过描写在战争中没落的贵族一家人的生死选择,描写在废墟之中敢于改变命运的人们,来让人们意识到罪孽。

他甚至开始提笔写下自己曾经犯过的各自罪孽,《人间失格》至此诞生。

在书中他化身大庭叶藏,通过叶藏的一生来直白自己的过往,面对自己的罪孽,并且毫不留情地用写作的手揭露人类的丑陋与伪善。

但让人不解的是,太宰治为了写《人间失格》,又开始了当初颓废的生活,甚至一度抛弃了家庭。

为什么会如此呢?对于这样的行为,太宰治的研究者也有解释。

渡部芳纪就曾说:“(太宰治的)这种爱是对他人的爱,不是对自己的爱。家人,家庭,这些都是属于他的东西,为了家庭,为了孩子,守护这份幸福,是对自己的爱,他拒绝这份爱。”

历史的齿轮滚滚向前,没有为谁停留半步,该来的终究要到来。在《人间失格》完稿后的一个月,太宰治与情人跳入了玉川上水自杀。他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爱世人,《人间失格》也成为了他人生的绝唱。

太宰治为了描绘人间的罪恶,舍弃自己的幸福,让自己重新回到罪意识当中。他用这样毁灭性的写作是想告诉大家,认识到自己罪孽深重的人,才会对此有更深刻的认识,才会爱他人。

太宰短暂的一生,就是为爱写作的一生

“不要绝望,在此告辞。”——太宰治《津轻》

纵观太宰治令人唏嘘的一生,正是印证了莎士比亚的那句话——每个人都是时代的产物。

但是,太宰治用极其短暂的人生,用自己的方式书写了一部又一部的佳作,用自己的方式向世人传递着爱。

这是一个包裹在悲观灵魂下善良的灵魂,是一个用自己一生爱着他人的灵魂。

他身在辉煌爱而不得,在爱中经历了战争的迷茫,最后为了爱走向虚妄。他的一生极聚坎坷,他的一生又极为幸福,因为他是那样温柔地爱着这个世界。

在他的作品中,在那些颓废的表象之外,我看到的是一个连棉花糖都可以伤害的人,一个紫花地丁般渺小的自尊心。

“太宰治似乎是把懦弱作为一种出发点,甚至是一种武器,以退为进地向所谓的强者、向伪善的人生和社会公开宣战,从而彰显出一种别样的强大、别样的高贵和骄傲的激情。”

没有得到父母宠爱的太宰治,在文学中找寻自己的幸福的可能。他走在文学的马拉松上,艰难前行。追求人与人之间的爱、信任以及真实、自由贯穿着太宰治所有作品的主线。

在丧文学《人间失格》的最后一部分,叶藏因为精神失常被送进了医院,并认为自己没有做人的资格。然而,太宰治并不是这样认为,他借用老板娘之口写下:

“我们认识的叶藏,又直爽又乖巧,要是不那么喝酒的话,不,即使是喝酒……也还是个像神明一样的好孩子呢。”

也许,我们不懂太宰治的温柔。他不是丧,他只是太爱这个世界,唯独不够爱自己。

很抱歉,世界没有守护好如此温柔的你。

那个像神一样好的孩子啊!如果有来生,请好好爱一爱自己吧。

图片资料来源|《NHK历史秘话:太宰治是如何人间失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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