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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姚峥华
很多人喜欢方力钧老师的光头画像，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到现在，光头的形象不断延续、发展、变化并赋予了新的蕴意。
坊间便有了“方光头”这一说，这种指向具有两个方面的意思，一是指方光头是方力钧的自画像，另一种是指方力钧多年来一直致力于画光头像，它成了方力钧的标志性人物形象。
两者交织一起，暧昧又蛊惑，每个时期的光头变化多端，新意叠出。
“方力钧”这个名字伴随着“方光头”，这些年成了一个有趣的现象，更像是一个艺术标志，在艺术学术圈意味着“中国当代艺术”“泼皮文化”“新物种”……在另一个层面上甚至还意味着“高价”“艺术界的话语权”等等。
这些外来的标签，与方老师自认的“在艺术状态和精神世界里，做一条坚持独立和自由的野狗”似乎有着某种背离。
当代艺术就是奇怪，市场及大众的接受度、欣赏度与艺术家自身的对艺术的追求度和坚持度，有时竟难能可贵地不相违和，艺术与钱也不总是二元对立。
方力钧新书《艺术家怎么活》由深圳报业集团出版社出版，在刚刚闭幕的深圳书博会上亮相，新书只印出了50本，小32开，青绿底，不同字体字号的书名横铺了整个书封，中间以三处水珠般的红色划破静止，红绿配大胆地完成对传统的挑战及颠覆。
书页间，书籍设计师刘晓翔以“方光头”的各种造型为底模，以方力钧作品的惯用色红色为主调，铺呈文字，翻动中，似乎一个个“光头”涌动，此起彼伏。
呼吸、节奏、互应，“方光头”与书连成一个生命体。50本书一抢而光，很多人为没买到书深深遗憾。
方力钧就像现场版的“方光头”，他笑容可掬，真实生动，一反作品中木讷呆气的光头形象。
他的艺术观非常直白明了，就像他交代作者和作品之间的关系那样——尽可能在一秒或三秒内读完，又有咀嚼回味的空间。
这也是二十多年来他没有给作品起过名字的原因所在——不喜欢作品被限定，题目和标签是读者和作品之间的阻隔和障碍。
以他的逻辑推理，那么，“光头”本身算不算一种标签呢？
回溯方力钧的成长轨迹，尤其仔细看他在书中翔实无比的人生简历，不难发现他的光头走的还是农村包围城市，现实继而虚幻的路径。
方力钧1980年上中专，班上学生留长发遭到校长训斥，大伙索性剃了光头抗议。因了这次行为，光头在他内心里埋下了某种叛逆的色彩。
后来他分析说，最初的想法就是画一个奇怪的引人注意的东西，而光头符合他强烈的表达意愿，同时能体现视觉和心理空间的互动关系。
尔后，他又惊奇地发现，光头做为单独形象会很突出，当做为群体出现时，个体的个性则会消失。
▲方力钧
每个人做为个体在整个社会中被忽视的感觉，是比较强烈的；而成为共性时，则相对安全并适于生存的。在艺术史上，艺术家很少把共性的人拿到前台，可现实中，共性的人往往铺天盖地存在。
1985年方力钧考入中央美院版画系，大学四年级他完成了毕业素描稿“光头系列”。如果说，此时的光头是以太行山农民为创作对象，形象相对朴实单一，表情憨厚，意在再现当时农村现实的生活场景。
渐渐的，画笔下的光头开始多变起来，转化成了城市的形象，方力钧坦承，这种情不自禁的转变无非是想说明人性并没有改变，乡村与城市都是一个样。
再往后，光头更融进了海阔天空、普天大地，不再封闭的背景，他进一步将内涵凸显，光头的价值一下子无比广阔起来。
“光头”更成了一种抽象一种符号。
这里，我们来讲述他典型的几幅光头图片。
眼前这一幅背景空间是一些不断重复的人，方力钧意在去掉人的个性，保留人的共性。
对他来说，那种将要发生而没有发生的事情最有威力的，把这些人放在背景上，有“山后响惊雷”的作用。此为布面油画，目前为旧金山现代美术馆收藏。它创作于1990-1991年，属早期作品。
另一幅布面油画，创作于1992年，是一幅著名且有争议的画作，1995年被德国路德维希博物馆收藏。
坊间起名《打着哈欠的人》，该作品2007年登上了美国《时代周刊》的封面，后来人们又以《呐喊》命名它。就像不同人读图有不同理解一样，此番评价是众多解读中的一例。
然而外界的评论总游离于艺术家掌控之外，误读让“哈欠光头”打开了世界之门，也给方力钧带来意想不到的荣耀，同时让他警醒了在创作中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
到了后来的彩色作品，创作于1998年，布面丙烯，不断重复的单体的人消失了，代之的是走到前台的形态各异的光头。
作品中的表情都是有来源的，比方嘴开得稍微大一点或是小一点，眼睛斜向哪个角度看向何方，每一个分寸尺度都让他费了很长时间，花了很大功夫，甚至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2003年版画，2014年布面油画，以及2016年木刻版画，可以看到方力钧作品贯穿人本身的主题，比如，人存在的各种误区，人生活的状态，人自身的能力和无限的欲望之间的矛盾……
作品中的光头，表情有幸福有麻木有无奈，他乐此不疲，试图通过这些作品表达一种旧有艺术理想失落后，人们的空虚感和无力感。
《艺术家怎么活》这本书便是从方力钧近百万字的访谈中整理而来的，客观地记录了这位艺术家的艺术态度、艺术立场、工作方法、思维方式、处世原则……
于他而言，历史是药，而光头似乎是一种载体，可以用来治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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