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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曾经只是楚国上蔡郡里做看守粮仓的小文书,上蔡郡是一个小城,不过生活还是过得优哉游哉的。
李斯最大的爱好就是牵着自家的黄狗,带着年幼的儿子,出上蔡东门,到野外追逐较兔。在他功成名就之后,他很为自己当初的那点儿出息感到难为情:大文夫在世,原来就该以建功立业为自己的爱好嘛。可是他没有想到,当荣华高贵成为幻影,自己和儿子的生命被断送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的那一天,他最大的梦想,竟然还是回到当初。
如果黄狗没有老死,如果儿子没有长大,如果自己还是可以左手牵着黄狗、右手牵着儿子,出上东门,到野外追逐疫兔,那该多好。李斯从来就不是没有抱负的人,而最早给予他启发的,竟然是老队。那一次,他去粮仓办事,发现那里的老鼠一个个都长得胖的,也不怕人,一副自得其乐的派头;联想到在则所里见过的老鼠,那待遇可是天差地别。
此情此景,给了他极大的触动,百感交集之下,他感慨道:“人之贤不肖臂如鼠矣,在所自处耳“是的,环境造人哪一一君不见,看神雕,最后一堆人在华山之議看到一堆江湖人士争取天下第一的名头,可是武功还远远不如大小武或者郭芙。这时候四处抬眼望,东邪西狂南僧北侠中顽童大家通通沾亲带故,就连小圈子的外围臂如耶律齐什么的也都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了。
当李斯认识到“小圈子要认对,要入得早”的道理之后,他立即就行动了。他告诉自己的老师和师兄弟们:这个风云变幻的时代正是我们这些人能大展季脚的舞台啊,我要去秦国一施抱负啦!他辞别了他的老师卿。荷卿老先生问他:“你是楚人,为何不为楚国效劳呢?”他回答道“楚国连您都不用,何况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子!他辞别了情同手足的师弟非。
韩非进为韩国公子,他力道李斯和自己共赴韩国,李斯也谢绝了他的好意,若跟着韩非,也许在官场上的路会好走得多。这时候的李斯,头脑已经非常清楚:人择明主鸟择高枝,楚国连有卿这样的高级人才都不用,可见朝政好不到哪里去韩国实在太小,把自已的前途和这么个小国家哪在一起,绝非明智之举。而强大的秦国,非但是七个国家中最有前途的强者,更重要的是,那是一个崇尚传奇的国度。
他听说过前朝相范睢,原先也不过是一个庶民出身的魏国小吏,久处卑殿之位、困苦之地,可是他有才华,照样能抓住机遇,在秦国封侯拜相,做下了一番伐魏破赵、攻韩掠燕、威震楚齐的传世事业,那才是大丈夫的所作所为啊!于是他义无反顾地去了秦国,并且,真的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是有这个实力的:早在李斯尚未成为客卿之前,他便以擅长法律而闻名,史载,秦法繁密,20世纪出土的《睡虎地秦基竹简》确实可以让我们依稀想象秦法当年的规模,可谓是“文书盈于几阁,典者不能遍睹”。
而在整个秦国,李斯是最精通大秦法律的人。此外,他还写得一手气势磅礴的好文章,并且亲自主持了统一文字的繁重工作,废除异体字,简化字形,整理部首,秦篆故称斯篆。据《史记·秦始皇本纪》所载,秦始皇称帝后五次出巡,先后留下泰山、峄山、琅那、芝罘、碣石、会稽六处七篇刻石,皆为李斯所书。但是,从一介小吏扶摇直上的李斯,到底缺乏读书人应有的清介气概。
于是我们看到了这样的一幕:秦始皇驾崩之后,当宦官赵高怀着私心,想立与自己关系密切年幼无知涂的胡亥为帝的历史关头,李斯竟然忘记了身为朝廷重臣的起码职责,与赵高狼狈为奸,共同扶胡亥上台,搞得宗室震荡,人人自危,直到自己也落得一个腰斩咸阳、夷灭三族的下场。当囚车碾过黄土地的时候,李斯抬头仰望苍天,是悔不当初,还是恨不早死?
反正,他幽长叹道:“吾欲与若复牽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那一声叹息,搅乱了无数后来读书人的心肠。当读书人怀着“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的雄心壮志出去一番事业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政治是一双红舞鞋,一旦穿上,就一定会舞到筋疲力尽、丧尽精魄。
于是那一声叹息,在中国的历史上激起的是回声、是涟漪、是无数前仆后继的相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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