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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马原
作家简介:马原的生平
马原,著名的先锋派作家,作为中国当代“先锋派”小说的代表作家之一,在当代文学史中占有重要地位。
其著名的“叙述圈套”开创了中国小说界“以形式为内容”的风气,对中国当代文学的发展起到了重要影响。
现任同济大学中文系教授,当过农民、钳工。一九八二年辽宁大学中文系毕业后进西藏,任记者,编辑。
一九八二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冈底斯的诱惑》、《西海的无帆船》、《虚构》等。
《收获·长篇专号》(春卷·2017)
马原自画像
作品简介:《三眼叔叔和他的灰鹅》
湾格花源六岁了,他的爸爸妈妈去尼泊尔旅游,把他留在南糯山的别墅里,让他自己管自己。爸爸本来并找了一个朋友、大学里的博士”四眼叔叔”来照顾他。
但“四眼叔叔”没有来成,倒来了个“三眼叔叔”。
三眼叔叔身材高大,肥胖,壮硕,智慧,有趣,动手能力强。三眼叔叔来的时候带了一只大白鹅,作为礼物送给湾格花源。
后来湾格花源才知道,三眼叔叔竟然是一个“相扑运动员”,江湖中人,结婚三次,有三个老婆,三个女儿,都住在一个小区里。
6岁的湾格花源能跟大白鹅、大狗等对话,他因此发现了很多大人不知道的秘密,他的人生有一个特殊而完整的世界,从而能对应三眼叔叔所看到的现世的、成年人眼中的世界。
从教育视角审视童话 深思当代儿童家庭教育方向
马原居然写了童话!
第一次拿到马原的《三眼叔叔和他的灰鹅》,如临大敌。
为什么呢?
因为是马原的小说啊!曾经写出《虚构》、《冈底斯的诱惑》、《西海的无帆船》等等一批中国先锋大作、制造了“叙述的圈套”的先锋派五虎将之一的马原啊!他写的小说,率先就被贴上了后现代主义、先锋派、晦涩难懂等等标签。
面对这仅仅九个字的浅显易懂的标题,很多人甚至浮想联翩,脑海里描摹出一个“现代主义”的大致模样:三眼叔叔,大概是一个类似《活着》里面的苦难人物,亦或是《人间失格》里面向死而死的颓废者……至于灰鹅可能就更高深莫测了,大概象征着某种带有哲思的命题……
翻开书,一句句读下去,多数人大跌眼镜,这是马原的小说?
搜集各方资料后,才知道人家马原确实写了童话,从先锋作家跨界到儿童文学作家。
他的朋友《大家》杂志主编陈鹏也说:昔日那个锋芒毕露、天马行空的大马不见了,相反,他变得宽容、谦卑、慈爱甚至童心泛滥,这与其说是作品类型或题材的需要,毋宁说是大马当下生活与思考的真实写照。
想把这个童话送给的儿子马格。不太满意现在的小孩们看的童话,希望他能有更好的童话看。“
希望今年8岁的马格在识字过程中,能读到老爸写给他的童书,这是送给孩子的一份人生大礼包。”
马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讲到了自己的写作动机。出于父爱,马原磨去锋芒,回归童真,给儿子写书。
其实,马原写童话一点不突兀,他本来就是一个有童心、至性纯粹的人。
马原身上始终保持一个优点,就是幼稚。”
这是他的好友余华对他的评价。他的本质没变,一如既往的“单纯、执著、明亮”。“童话是他与世界和解的结果。在这里,作家变“大”了,他重新确立了从孩子出发的物观、天地观”,他在童话里回到了他的初心。
文中出现的红顶房屋
这篇回归初心、为子而作的童话深深蕴藏着马原的舐犊之情,弥漫着父爱,充溢着童真,歌咏了自然。
“爱”可以说是儿童文学的永恒主题,但是“母爱”与“父爱”不同。
文学总要涉及人生难题,‘遇到难题绕道走’是‘母爱型’童话的基本构思方法。”(《儿童文学的三大主题》)
母爱是包裹式的柔软,把孩子裹进蜜糖里,揉入棉花中,用简单的情节和圆满的结局让孩子们认识真善美。
“父爱”不是这样,俗话说“父爱如山”,山是坚毅、刚强。父爱关注成长的命题,成长蕴含着艰辛,父爱将成年人的视角浸入儿童的世界,让儿童认识到世界的另一面。
马原也深知人之爱子,必为之记深远,因此《三眼叔叔和他的灰鹅》里,父爱的元素很突出。
直接表现父爱的有文中的角色,特别是“爸爸”和“三眼叔叔”两个父亲的角色。
《父与子》
对于湾格花原一个人在家这个决定,妈妈显得慌张不安,“她无论如何放心不下”,并且杞人忧天地担心“你不会认错人吧?”;
而爸爸则以为事情没那么严重,认为“儿子是男孩,男孩就要历练,一个人在家一个白天没什么大不了。”他倾向于让孩子较早就独立自主。“爸爸”常常告诉一些成人世界的道理:“给一个男人升一辈就像给他吃个开心果一样”。
“三眼叔叔”作为父爱的又一个化身,更是有着大量蕴含“父爱”的言行。
他引导小格懂得许多成人的道理:
在与滴滴司机交涉后,说“收拾他,一拍屁股走了,他会找到你们,你们住在这,没处躲没处藏”;
面对小格关于爸爸为什么和他成为朋友的问题,他用有点沉重的语调说“有时候彼此欣赏也会成为做朋友的理由”;
他还与小格谈论教育,“人这一辈子是需要机会的,有不同的机会,你会成为不一样的人。”“好大学就是人生的机会。”;
他告诉小格,人需要张扬,“人最不是东西,狗眼看人低,你不对他张扬,他就对你张扬。”;
在赶走无赖、斥退警察后,他教育小格:“老话说有理走遍天下,理在你手里,你自然就有力量有自信”“能交朋友就一定不要树敌,多一个朋友多条路,多一个敌人多道墙”;
在小格被蜂子咬后,他让小格做一个男子汉,“男子汉大丈夫切不可以小题大做。从小就要学着扛事”。
《父与子》
这篇童话的故事情节也同样体现了“父爱”的价值观,充满成长的张力,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具有生活的现实感。
小格这个六岁的孩子亲耳听见了三眼与的士司机的交涉,目睹了无赖闯入家中,三眼叔叔赶走无赖,以及与警察打交道的全过程,还经历了无赖企图闯入家中杀人放火的惊险遭遇,在最后承受了三眼叔叔匆匆别离带来的伤感与遗憾。
这些或危险,或复杂,或纠结,或伤感的与成人世界产生的交叉,让孩子来不及沉迷在纯粹美好的童话世界中,就在现实生活的艰涩、成人世界的复杂中拉扯着成长。
当然,作为一篇童话,《三眼叔叔和他的灰鹅》是充满童真童趣的。
在孩子的眼中,一切都是新奇有趣的,他们总是天马行空、奇思妙想,处于自己独特的、与成人截然不同的世界中。
最富有童趣的一点是小格与动物们沟通的技能。
他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秘密,他已经知道能听懂它们(家禽家畜)说话,绝对是只属于自己的秘密。别人首先会不信,其次也会觉得事情太怪无法理解。最重要的一点,有不为任何人所知的秘密,令他生出一种莫名的幸福感,令他有一种张开双臂拥抱世界的幻觉。”
动物们与孩子的关系是成人难以体会的密切。
孩子与小动物的亲近有时是成年人难以理解的,在他们眼中,人和动物的界线是不存在的,动物就是他们的朋友,与他们有着平等的地位和同样的喜怒哀乐。他们同动物的关系就像同身边的小朋友一样,自然而顺理成章。”(引自任岩《儿童文学中的自然意象》)
在孩子眼中,动物们变得生动而人物化,孩子们在心里赋予动物人的思想情感、言行举止。
在这篇童话中,第二个世界和第三个世界的动物们就是充满童趣的形象。
在第二世界里,家禽家畜们性格各异,个性鲜明:
灰灰是个温顺乖巧、聪明谦虚的小女生,她初来乍到,却最有大局观,是家禽家畜们公认的“领导”;
大白是鹅姐姐,她资历老,随和率直,但有时粗心呆傻,糊里糊涂;
马力是第二世界里公认的老大,是家里功劳最大的保护者,凶猛有力、聪明灵敏,但脾气暴躁,有时小气;
咪咪是内向优雅的老三,他生活精致,爱干净,敏捷机警……第三世界里松鼠、竹鼠们也口吐人言,有了人的情绪,蜜蜂、蚂蚁们也有自己的意识与行动。
另外,文中还一直偏向以孩子的眼光与口吻叙述故事。
写三眼叔叔的外形时,写道:
好大的脑袋啊!要比爸爸的脑袋足足大一圈。假设爸爸的脑袋是一个排球那么大,这个脑袋一定是篮球。”
这样充满童真的描述将们带入儿童的世界,们仿佛就是六岁的湾格花原,透过一双清澈单纯、未涉世事的双眼看着家周围的一切。
在接受采访时,马原谈及教育理念,表现出了对自然的极高崇敬:
都市里长大的孩子,一点天然的状态都没了。哪怕是有益的知识系统,对孩子天然的心灵状态,都是一种戕害,是灌输和填塞。”
不仅是在教育问题上他倾向自然,他·实际上就是一个自然崇敬者。
记者在询问他关于自然的态度时,他回答道:
生活在大自然中,你会发现自然才是主宰。在山上生活了8年,越来越理解自然主义哲学家,他们倡导保护物种,因为人类的盘剥和入侵正在慢慢毁掉大自然。”
这种观念也顺理成章地进入他的童话中,甚至成为童话的寓意之一。
在《三眼叔叔和他的灰鹅》中,随处可见他对于大自然的崇敬:
丰富地描写对家中人格化的家禽家畜,用大量笔墨叙述第二世界这一条线索,作者几次通过人物、动物的话语直接叙述出对自然的向往。
如第三个世界里松鼠皮德的自白:
它跟他们最大的不同是拥有自由,绝对意义的自由。他的生命是天给的,而天对它没有一丝一毫的约束。”
包括故事发生的地方云南南糯山,本身就具有大自然风情。
所以,马原的童话在发表后,就有了媒体这样的评价:
就像马原自己说的:在走过一个甲子之后回来了,回到童话。从童话中我们发现逃离了城市文明隐居深山的马原的诸多忧惧与期盼——所谓文明,尤其是后工业文明在面对亘古的森林高山时,显得多么渺小无趣;然而,一颗未经浸染的童心才是马原向过度发展的世界索要的最可宝贵的东西,他也想借此提醒读者们——人,绝非这个美丽世界的唯一主宰。”
作为一个已经过完了童年和少年的成年人,我在看完了这篇童话后,情不自禁地对自己的童年进行了一次泛泛的反刍,结果,发现的童年竟然没有太多值得反复回味的记忆。
心头居然涌上了一股遗憾的心酸。迟到了多年的遗憾。
确实,在水泥钢筋大楼之间成长,从小接受所谓的“高素质”教育,去学弹琴学跳舞,很小就有了升学压力,被成绩、排名占据了大半心神,早早戴上近视眼镜的城里孩子,他们的童年不可避免地只能成为一排旧日历上空洞乏味的符号。
很不幸,我们中的大多数就是这样的“城里孩子”,应该说,我们这一辈大部分人都被牺牲了童年,从幼儿园起就过着朝九晚五的学习生活,和同学、老师做朋友,和书籍、钢琴、钢笔、试卷做朋友,和电视荧幕上幼稚扁平的喜羊羊、熊大熊二做朋友,对大自然的印象绝大部分来自儿童读物《十万个为什么》和小学教材《自然与科学》。
很羡慕湾格花原的童年,遵从本性的纯真,在大自然中历险,有着一大堆动物朋友。
童年真的需要大自然参与,湾格花原拥有真正的童年,而现在我没有。
这个遗憾迟到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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