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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表的故事
(唐德华)
1955年,上海牌手表的问世,开创了中国人自己制造手表的新纪元。上世纪60年代,手表在人们眼里不仅是计时工具,还是个奢侈品。那时一块上海牌全钢手表的价格是120元人民币,相当于一名普通工人的三四个月工资。那个年代,很多人都为拥有一块上海表而感到骄傲。而我第一次戴手表却是因为工作。
那是1968年,我刚下乡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33团11连务农。当年10月,连里就安排我到机务排当拖拉机手。我驾驶东方红 54履带式拖拉机。带教师傅姓柳,是个山东支边青年。此时正值秋收季节,是机务排一年中最忙的时候。我们白天收割大豆,晚上翻地耙地。北大荒土地广袤,耕地很多。一般农业连队都有一两万亩耕地。一垄地往往有一公里长,一眼望不到头。柳师傅和我都没有手表,白天还可以根据太阳估计下时间,但晚上作业时四周漆黑一片,机车转了几圈后就完全没有时间概念了。到吃夜班饭时,麻烦就来了。回去早了,食堂饭还没好,耽误工作;去晚了,食堂工作人员得等着,影响人家下班。有一次,我们因为不知道时间,夜班翻地回去晚了,食堂已经大门紧闭。原来食堂师傅左等右等不见我们,干脆下班了。我俩饥肠辘辘,只得找到食堂师傅家里去,还被人家数落了一顿。这件事给我刺激很大,我意识到工作时必须掌握好时间,以免麻烦他人。柳师傅家里经济条件一般,不可能“斥巨资”买手表,只能由我来买。
当时我每月工资是32元。我在家排行老大,下面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为了帮父母分担点生活压力,我下乡参加工作后,每月发工资都要往上海家中寄15元。加上连队还要扣12元伙食费、一毛钱电费和一毛钱房费,一个月仅剩4元8角钱零用。
我写信告诉家里想买表的缘由,希望父母帮我买一块寄来。那时买手表不仅需要人民币,还要凭票。不久,家里回信,说托宅上一个远方亲戚弄到手表劵,买了一块上海牌全钢手表,已经寄出。收到包裹单后,我约了两位知青战友一起兴冲冲地赶到镇上邮局。营业员收了包裹单后到里间找了一阵,拿出一个白布细心裹着的小木盒。我双手接过来,核对了收件人、寄件人信息后,小心翼翼打开。只见手表被一块绸布包着,四周还垫着些防震的碎纸。我取出手表仔细端详,表面透明无痕、表盘洁白无瑕、表带闪闪发光,完美漂亮得让人爱不释手。轻轻将表贴在耳边,听着秒针声“滴滴”像淙淙溪水流经幽谷般清脆悦耳,我仿佛心中也有一汪清甜的溪水流过,幸福灿烂的笑容立时洋溢在脸上。两位战友见状,也急切地想摸一摸、听一听。我笑着把表递过去,他们依次把手表放在耳边认真倾听,都连连点头夸“好”。从此,我戴上了手表。知青战友们看到我手上明晃晃的手表,都笑问:“手表买好了?”我也自豪地笑着回答“是啊!”毕竟那个年代,戴手表的人还是少数。
1969年初发生了珍宝岛事件,中苏边境顿时紧张起来。团里组建武装连队,我参加了机炮连。这块手表跟着我,去过珍宝岛前线。后来国家恢复高考,它又跟我进过高考考场,还陪我走进大学校园。
1987年,我在黑龙江省国营农场总局行政处担任主要领导,主管总局机关的分房工作。一天下班,我去浴室洗澡,手表放在更衣箱里不慎被偷。没想到这事很快在部分机关干部中传开。当天晚上,我正为丢表的事闷闷不乐时,听见家里门铃响。起身开门,原来是机关的一位干部。我问他:“有事吗?”他答:“没什么事,就来看看你。”我不好意思把人拒之门外,只好让他进屋。此人进门后,立即从怀里掏出块手表硬往我手上塞:“听说你手表丢了,当领导没块表多不方便。一点意思!”我顿时强硬地推开他,声音也因为愤怒而提高:“你这是干什么?快把东西收起来,给我出去!”那人看我神情严肃地发怒了,毫无商量余地,只得悻悻走了。我很清楚,他送表的目的是为分房,当然严词拒绝。后来家里得知此事,又给我买了一块东方表寄来,这是一款带双日历的手表,既显示日期又有星期。父母拳拳爱子之心,我戴在身上,心里温暖安适。
随着经济的发展,时代的进步,人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好。在本世纪初,我有机会到欧洲去旅游。在法国巴黎老佛爷百货公司,看中了一款欧米茄情侣表,白色表盘,简洁大方。就和妻子一人一块,作为我们结婚30周年的纪念。
退休后的2010年,我和妻子去日本旅游。在东京一家商场看到一款新型手表叫光动能表。它和电子石英表不一样,是通过吸收光能来获取能量,无需更换电池。我正愁买什么礼物送女儿,觉得这款高科技的坤表很不错,价格也不贵,就给女儿买了一块。
前年,我家附近的颛桥万达广场开业。我和妻子逛商场时又看到一款新式高科技手表,叫电波表。营业员热情地给我俩介绍这款表的工作原理。原来它的运转受电波控制,能做到30万年误差不超过1秒。出国到其他时区时,它还会通过接受当地标准时间信息的电波来自动校对时间和日历,保持跟当地的时间一致。这款表售价不贵,四五千元人民币,却能大大方便出国旅游。我听了之后,心动想买。营业员挑了一款玫瑰金色的说,这颜色适合老年人戴。我戴在手上感觉确实不错,当即付钱买下。
建国70年来,从一块手表也看到了祖国翻天覆地的发展变化,看到了人民生活水平显著的提高,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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