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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汤向进
北疆老兵说边防之六
说起北疆的军马和军驼，先得大致了解内蒙古八千里边防线的地理情况，由西向东分别是沙漠戈壁，荒漠草原，草原河流和森林，每个边防连队要负责管理很长的边防线，不少地方不光地形复杂而且交通条件极差，近年来边防路有了很大改善。同时边防部队不仅仅只是对外，对内还有反走私偷渡，反盗猎贩毒等多种任务。
实际上面对着走私偷渡贩毒难民潮等国际性的问题，几乎所有国家都很重视对边境的管理，一些看起来管理相对宽松的国家其实只是在一定范围内的特殊情况，一旦在某个位置开了口子这种宽松就可能不复存在。即使是实力很强的国家建了高大上的边境墙，面对众多爬墙者也照样苦不堪言。挡也好，看也罢，最后解决问题离不开人到位。
现代条件下边防部队管理控制边境的手段大大增加，一些地段使用了多种高科技的技术手段，但由于边防部队所处的大都是自然环境比较特殊的地区，加之范围大面临的情况不同，军马和军驼的使用仍是不可缺的。这主要是基于军马军驼的三个优势：一是军马军驼在控制边境的过程中具有快速灵活，力量投送迅速和滞留时间长的特点。二是目标小隐蔽性强，可以小群多批，可以早出晚归或晚出早归。三是受季节气候和道路影响小，适合沙漠草原森林很多地方路况差或根本没有车行路的地方使用。
内蒙古边防部队使用的军驼大都是当地有名的阿拉善骆驼，这种骆驼体型较大，双峰。使用的军马大都是本地的蒙古马，有时也有少量的新疆马。蒙古马的优点是饲养方便耐力好但体型相对较小。国外很多马的肩高都在1、6米到1、7米，而蒙古马的肩高通常在1、2米左右。但有一点基本相同，全世界的军队几乎都是使用皮鞍具。
军马军驼是边防部队中的无言战友，其训练是有一套完整规范的，简单地说就是要经常训练，训练多了使用多了军马军驼的服从性才会好，才能很好的使用和驾驭。边防部队的军马军驼的入门训练通常采用两种方式，一种是自训，一种是请牧民帮助训，毕竟他们长期生活在沙漠草原上，使用马驼的经验丰富，而且军马军驼的补入是长流水式的，有的时候数量很小。
为确保边防部队的执勤，边防部队在编制上对军马军驼有明确的编配，在训练上也有一套自己的作法，有明确的伙食标准。通常饲草：军马六公斤多/日，匹，军驼不到十公斤/日，峰。饲料：军马驼都是不到三公斤/日 匹（峰）。换算成人民币十年前每天大约十八块钱左右。
熟悉的人看骑者的骑乘姿势就知道其熟练程度。大凡结结实实坐在军马军驼身上，甚至想找个抓手、抓住鞍桥的的基本上都是不熟练的。用我们老副团长敖兴德（达斡尔族，青海剿匪时的骑兵连长，华北战斗英雄）的话说，当年他们去青海，匪徒们只要一见歪着屁股骑在马上的就知道是解放军从内蒙调来的骑兵，是行家子。
实际上骑马骑驼平时无所谓，真正行进起来是要靠腿部和腰部的力量，军驼步幅虽大但也有相对平稳的时候，掌握好了才行。军马要更灵性一点，有种专门训练的马走起来又快又稳，牧民叫走马，走马能以很快的速度很长时间的快速行走。
比较起来骑兵营的马术训练是相当专业的，说起来这中间还有一段故事。当年有个小说“最后的骑兵”。很多人都以为解放军序列中没有骑兵了，其实不对。那时内蒙古的部队中还有两个骑兵营，不要认为这只是营和连的区别，内蒙古的骑兵营是有军旗的，而且沿革是非常清楚的，从骑兵师到骑兵团，再到骑兵营，那时内蒙古那达慕的时候骑兵营都是要出场的，更不要说当年拍电影了，当然这都是历史了。
当年骑兵营的军旗
这张照片后面的是24米高的铁质瞭望架，现在基本都被淘汰了，目前使用的多是保温观察哨，观察哨通常可以观察到周边很大的范围，也包括处在散放期的连队驼马群。
行走在戈壁滩上的巡逻兵，也是移动的国家力量
余晖下准备出发的巡逻兵
通常利用夜暗进入预定地点后，可以使用一种叫马绊的小物件，也就是给马的两条腿套上一个皮质的限制索，这样马可以一边吃草一边小范围的活动，不会走远，人员则可执行预定任务。
军驼的使用主要是在阿拉善和巴彦淖尔的乌拉特后旗地区，这些地区多沙漠戈壁适合军驼的使用，由此向东的地区都是可以使用军马的。训练好的军马军驼不仅是很好的战友而且还具有识途的本能，遇到恶劣天气还可以作为暂避的依托，下面是一组边防部队军马军驼训练执勤时的照片。
在沙漠戈壁地区骆驼的耐力是相当好的，出去执勤一次可达五六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不用补给。
小憩一会交流一下训练体会 军驼的鞍具与马的鞍具完全不同
训练好的军驼会按指挥卧倒，骑驼时是骆驼先卧下，骑好后听口令骆驼才起来。骆驼也有脾气，发起火来会喷你一脸的吐沫。
这个画面显示了多种训练内容，一个是军驼的卧倒，一个是单兵帐篷的搭设。一个是架枪，自动步枪架起来可以减少风沙的侵入。整体上这种训练是因出去的时间比较长，有些地段需要重点控制，加之有时会遇到沙尘暴，所以必须熟练这种技能。出去时间比较长的时候还会在外就餐，那时还没有自热食品，通常是军用的压缩饼干，罐头等。
沙海中的边防执勤并不总是诗情画意一般，遇到严寒酷暑、沙尘暴可就完全是另一种感觉了。对付一些特定活动比如沙漠地区挖苁蓉或盗猎活动时，看到不等于控制到，高科技手段代替不了人到位。
军马是边防战士的无言战友，连队都有马倌或是驼官，他们负责平时的管理，通常每天要喂水喂草喂料。那时有句话说，喂草不喂料那是瞎胡闹。而且不管是在连队还是在哨所，使用军马军驼时从不使用棍棒。当年曾有一个机关下来的骑上马后为显示勇武，找了个棍子抽打坐骑，受惊的军马也毫不客气的立马尥蹶子把他扔了下来。我也有马失前蹄的经过，那是一次执勤后往回走，因为路熟马熟便小憩状的闭眼往回溜达，谁知马蹄一脚踩进耗子洞里，顿时一个前滚翻掉下了马背，后脑勺被冲锋枪磕了个包，好惨。
沿边境铁丝网巡逻
一般来说，徒步活动的范围可在五公里左右，使用军马军驼的活动范围可在二十公里左右，使用车辆可在三十公里以上。
训练好的军马可以做到一声令下，几秒钟的时间就卧倒。 注意卧倒马匹的脚蹬，这是一种前面带有网状阻隔的马镫，主要是为了防止初学者出现套蹬的情况。
训练有素的马匹都能迅速卧倒
当年边防某部有个连长叫王金山，他听说团里新来了一批新疆马，便私自离开连队，潜入团里马棚挑了一匹然后连夜溜走，骑行100多公里回到连队，让团里哭笑不得。他还理直气壮说，反正你是要下发的，我只是先下手而已，边防部队爱马可见一斑。
当年骑兵营参加演习后的阅兵式入场的情景
演习结束后的阅兵
边防执勤经常出发时风和日丽，突然间就可能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这对边防战士来说却是司空见惯。
顶风冒雪，披星戴月是边防巡逻兵的家常便饭
这张照片拍摄于五月上旬，那时正是骆驼换毛的季节，也是刮风比较多的时候，剪掉驼毛后的骆驼是不是显得有点怪怪的。
季执勤时骆驼是很好的交通工具，尤其是那硕大的驼掌走在沙漠里又快又稳
这是一支行进在边防巡逻路上的驼队
现在的边防基础设施是由边境铁丝网，边防巡逻路，边防观察哨，边防光缆等组成的。 边防的乘马乘驼执勤有多种形式 巡逻是一种公开的活动方式，潜伏则是隐蔽进入预定地点，重点观察则是在特定地区连续数小时实施监控。夜晚使用车辆会产生灯光声响，而乘军马军驼可以做到快速隐蔽，悄无声息。
大漠迎亲队
遇到大事时也忘不了无言的战友，相信这别有情趣，无以伦比的排场会让你永生难忘。
蒙方在边防执勤中也大量的使用军马军驼，一般来说他们的骑术都相当不错，在某些地形比较好的地段他们的乘马巡逻兵会一展风姿。这边老兵都知道观察和评论对方的马匹马术，对方那匹马好，跑起来漂亮他们一目了然。有时也会赛一把，不过这种比赛相当特殊，通常是今天你露一把我掂记在心。找机会我也亮一下，让你过目不忘，毕竟都是年轻人。
边防执勤遇到恶劣天气是经常的，刮起的白毛风常常极易迷失方向。
注意这些边防巡逻兵的穿戴，他们穿的是一种叫皮大哈的羊皮大衣，这曾经是边防部队的标准装备，暖和度比较高。
冬季的额尔古纳河 河上有不少的暖泉子，即使在冬季也不结冰，巡逻时也得特别小心，历史上双方都有冬季掉入河中发生伤亡的情况。
冬季时的乘马冰道巡逻 乘马巡逻的时间地点距离都不固定。这时的林区常常会有一些盗猎者，他们会偷猎狍子，马鹿以及飞龙，雪兔等野生动物，还会在河上凿冰捕鱼。
冬季的额尔古纳河很多地段都是这种冰包地段，这是因为河流逐渐结冰，而一些地方还有暖泉子，水流比较暖和，结冰后形成冰块相互叠压。在这些地段必须开辟冰道车辆才能通行，使用军马沿河岸边走就不易受到这方面的影响。
这是当年边防部队冬季在大兴安岭林区训练时的情景，腿上都带有白色护腿，以防止积雪灌入鞋内。同时戴有护脖，冬季遇严寒季节，不戴护脖会感到脖颈刀割一般的疼。
边防执勤的方式多种多样，这是在额尔古纳河上的水上巡逻
注意巡逻艇后山下的白色航标和黑白标志杆，那是俄方在岸边设置的航标，我方是红色的。
即使是盛夏季节处在大兴岭林区的额尔古纳河边仍有大块的冻冰，这个地区的地下是永冻层，盖房子的时候要有一段架空隔热，可见自然条件的差异很大。
边防部队乘巡逻车进行巡逻
巡逻执勤中经常会遇到对方的边防军人，若在边境上相遇现在都会礼貌相待。这是一次联合执勤，背后的松土地带叫防火道，也叫检迹地带。
边境地区若发生问题，双方边界代表机构会进行会谈会晤
图为我方边界代表与俄方代表机构进行工作会谈，会谈时我方代表发言，翻译官逐段翻译，这种较高级别的工作会谈通常保障比较好。
着皮大氅的林海边防巡逻兵
这是额尔古纳河上一段平坦的河道，冬季巡逻或往哨所运送给养都会使用这些路，过去交通不好时冬季拉煤的重车都会走冰道。需要说明的是过去边防连队冬季取暖都是烧柈子，为保护森林后来都改成烧煤了。
行进在冰天雪地里的巡逻车队
最后一次骑马是在额布都格边防，乘车沿边活动时正好遇到一组乘马巡逻兵，看着他们生龙活虎的架势，我和同行的边防团长实在是技痒难耐，俩人遂下车调整脚蹬肚带，然后跃然马上，驰骋奔腾，此后再也没有骑过马。
多少年过去了对马的情感，对边防的情感总是埋藏在心底，总也忘不了那年去阿拉善银根的小哨所里换岗，好说歹说三个小战士回去了，可他们是在煤油灯下包好了饺子才走的。也就两个多小时，回到连队的小战士巴格纳骑着骆驼又回来了。嗨，多好的连队多好的兵啊，那时连队的指导员叫田忠。
今天的边防部队和当年相比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有些最土最实用的办法仍然在发挥着作用，实际上边防部队在使用军马军驼处理偷渡，打击盗猎等行动中有很多具体的案例，出于其他一些原因就不再说了。
本文中使用的照片有些是内蒙古军区的新闻干事拍的，有些是当年的战士们自己拍的，用他们的话说我们的相机不是最好的，但我们天天在这，知道这地方拍照的最佳时机，我们的生活我了解。谢谢他们，谢谢当年的边防老兵们，也谢谢关心理解边防战士的朋友们。（老兵说边防之六）
（ 向为本文提供资料的韩有明，巫忠寿，魏士江，甘春生等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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