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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思维说，他是在自己创立的攀岩社里的文蕾。当时，他在上大二，社团招募大一新队员的时候，顾文蕾和她的闺蜜廖芳一起报了名。
经历了几次社团活动之后，方思维和顾文蕾慢慢熟识起来并互生好感，渐生情愫。那年寒假过后不久，他们从队长和队员，师兄和师妹的关系演变成一对儿如胶似漆的校园情侣。
这段爱情故事讲到这里，余威已经把车开进了财经大学的校园，仍旧停在保卫处门口。老曹接过许长林的电话，已经等在楼下。
情绪低落的方思维一路上都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感觉车子停了，才把头抬起来向外看了看，眼前是熟悉的行政楼。
“怎么是我们学校，不是应该去公安局吗？”
“你又不是我们的嫌疑人，找你谈话也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我觉得学校的氛围更合适。”许长林拍了拍方思维的肩膀，又跟老曹打过招呼。几人鱼贯而入，进了老曹准备好的一间小型会议室。
既然是一般谈话，便没有过于繁琐的官方程序，车里的故事，继续讲下去就可以。
方思维说，这次放了暑假之后，他忙着准备实习，顾文蕾备战考研，两人各自在不同城市的家里，一直也没见面，但每天都有打电话、发信息或者视频聊天。
在方思维看来，顾文蕾考研的决心很大，经常跟他谈起未来规划。除了这个话题之外，他们的聊天内容大多就是两个人的甜情蜜意，互诉相思之情了。这中间，顾文蕾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顾文蕾返校之前，方思维已经先行三天到北京的实习单位报到，参加封闭式学习培训。从那以后，他的手机上交给培训基地，也就断了跟外界，包括跟顾文蕾的任何联络。当然，这种情况顾文蕾事先是知道的，方思维早跟她交代过。
“你跟廖芳熟悉吗？或者说，在顾文蕾之外，有没有跟廖芳交往过？”
“怎么可能？我爱的人只有蕾蕾一个，你们大概无法理解我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当然，我也没必要跟你们强调这些，我只能告诉你们，蕾蕾是我唯一的爱人，我心里早已容不下其他任何一个女孩。”
“实不相瞒，廖芳的说法跟你说的这些有点不一样。她说，你曾经追求过她，并且由此引发了你和她之间的一些不愉快。”
“不愉快是有的，但不是我追求她，而是她纠缠着我。”方思维原本不愿意跟警察提及廖芳，他认为这是跟案情完全没有关系的私人感情纠葛，没必要让警察掺和进来。现在，许长林主动说起这件事，自己还被廖芳泼了一身脏水，他也只能就地反击了。
“刚加入攀岩社不久，廖芳就总找机会接近我，当时我没懂她的意思。后来有一次参加攀岩培训课，她主动跟我分进一个小组，直接向我挑明了她的心意。用她的话说，她在社团纳新宣传会上一眼就喜欢上我了，这叫一见钟情，她加入攀岩社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学习攀岩，而是为了有更多机会跟我在一起。”方思维说：“当时，我虽然跟蕾蕾还不熟，但也绝不喜欢廖芳，所以就当面拒绝了她。”
“后来呢？”
“唉，我以为拒绝了廖芳，事情就过去了，没想到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总是打电话发微信，关心我这个关心我那个。再后来，我跟蕾蕾确立了恋爱关系，她还是这样。她们俩是闺蜜，廖芳在蕾蕾背后做这样的事很不地道。我虽然痛恨廖芳的为人，但拿她没办法，又不敢跟蕾蕾说，只能侧面提醒，不过蕾蕾似乎没明白我的意思，对廖芳仍然不加防备。”
“照这样说的话，廖芳应该把顾文蕾当成情敌才对啊，她有没有在你面前表现出对顾文蕾有所不满，甚至是怨恨？”
“她只是私下跟我说要跟蕾蕾公平竞争，但成功之前不会向蕾蕾挑明，这个女生，我想想都觉得可怕。”
“那你为什么不能跟顾文蕾明说？”
“廖芳是个心机很深的人，跟蕾蕾走得又近，一旦我把背后的事情向蕾蕾说了，我怕她处理不好跟廖芳的关系，会对蕾蕾不利。心想，反正再有两年就可以毕业离校了，等她们俩分开之后再跟蕾蕾说，效果更好些。”
“好吧，谢谢你的配合，今天太晚了，你也旅途劳顿，早点回去歇息吧。”
“警察同志，我能不能问问蕾蕾到底是怎么死的？”
许长林用眼神示意给余威，自己到旁边跟老曹抽烟去了。
余威把案情简单地跟方思维介绍了一下。
没想到，当方思维听说顾文蕾的遇害地点是17号公寓的楼顶天台时大惊失色，原本白皙的脸此刻愈发苍白，额上还渗出了汗珠。
余威注意到了方思维突变的神态和表情，马上给许长林发了个暗号。
“怎么回事？方思维，你怎么了？”
方思维呆愣愣地站起身来，嘴里嘟囔着：“不应该啊，不应该啊，不会这么巧的！”
“你先坐下，有话慢慢说。”许长林从老曹手里接过一杯温茶，递给方思维。
方思维动作僵硬地把茶杯捧到嘴边，连喝几大口。
“那个楼顶天台是我和蕾蕾曾经幽会过的地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怎么会那么巧，她在那里遇害，这太不可思议了。”
“你说什么？你们在那个地方约会？”
“是啊，我跟蕾蕾恋爱不久，她先发现了那里，说她们宿舍离天台很近，走几步楼梯就到了，问我敢不敢从外面上去，我说有什么不敢，就找了一个晚上，顺着外墙的梯子爬了上去。”
“为什么要选择那个地方约会？”
“当时就觉得刺激，好玩儿，爬那个梯子比攀岩容易得多，到了楼顶，就是完全属于我跟蕾蕾的二人世界，可以相拥在一起俯瞰校园夜景，我们在那里度过了好多个开心的夜晚，那是我们共同的美好回忆。”
“你确定没有其他人知道？”
“当然，这是我和蕾蕾约好的小秘密，对谁也不能说。”
许长林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指示余威马上回一趟局里，到证物室把现场发现的那根绳子和顾文蕾寝室里发现的照片取过来。
余威走后，屋里剩下的三个人中，老曹是最窝火的那个。
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个保卫处的处长当得无可挑剔，在他的治下，校园安全隐患早已被排除干净，绝不会出半点纰漏。
而今，方思维当着他的面爆出猛料，人家能在夜里爬上楼顶跟女生约会，并且还不是一次两次。
老曹气得原地打转转，时不时不是好颜色地盯着方思维看两眼，要不是许长林在场，要不是在办案，他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把这个方思维撕成两半。
许长林看出了老曹的心思，暗自好笑。他还没来得及告诉老曹，他的管理漏洞远不止这些，还有监控问题和水箱操作间的日常管理问题。
17号楼只有门前的甬路上有一个监控探头，监控范围包括那条路的一部分和公寓大门处，楼后的围墙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包括监控。
还有那个水箱操作间，平时连门都不锁，只有一个门栓在那插着，任何人都可以轻轻松松进去，就这个案子来说，学校保卫处管理不到位，客观上给犯罪嫌疑人实施犯罪提供了便利条件。
余威很快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证物袋。
“方思维，你先帮我们看看这绳子有啥说道。”许长林说。
绳子打着卷，密封在透明的证物袋里。方思维把袋子举起来，对着灯光细看几眼，非常肯定地说：“这是攀岩用的升降绳，一般配合小滑轮使用，这条应该是最新款，承重力很强。”
许长林的表情没有半点儿变化，似乎这个答案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又让余威把那张照片交给方思维。
“你辨认一下，顾文蕾脖子上的那条项链你认不认识？”
“这项链不是蕾蕾的，是廖芳的，她经常戴在脖子上。”
“你能确定？”
“当然确定。蕾蕾跟我说过，她很喜欢廖芳那条项链的款式，拍照片时借着带了一回，后来，我给她买了一条相似款式的项链，不过比这个稍微粗一点点，上面刻着我俩的名字。”
“好！”许长林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指针正在接近9点钟的位置。
他问老曹：“现在这个时间，学生们都在寝室吗？”
老曹看看墙上的挂钟说：“大部分应该不在寝室，这个时间有的在教室自习，有的在图书馆，特别是今天晚上，学校礼堂有个全校迎新晚会，这时候应该还没结束。”
“那好，我让苏瑾和唐晓娜现在过来，你安排人配合她们一下。”说着，许长林靠近老曹，耳语了一阵，老曹不住地点头。
跟老曹交代完，许长林又看向方思维，脸上带着歉意说：“小伙子，你暂时还真的不能回去休息了，我们要请你帮个小忙，具体什么忙，咱们在路上边走边说。”
方思维不知道要被带去哪里，也猜不透许长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同意了。
20分钟后，三人驱车赶到了青州市人民医院骨科病房。许长林和余威各自提着一袋水果，跟在方思维的身后。
方思维找到205病房，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往里面看了看，又转身朝许长林和余威点点头，这才推门进去。
病房不大，一共只有两张病床，靠近房门的这张床空着，他们要探望的病人在里侧靠窗的那张床上，他就是潘俊。
潘俊就是报纸上提到的那个在宿舍阳台搬被子，然后不慎摔伤的理工大学研究生，也是方思维请到攀岩社的外援教练。
“俊哥，我来看你了。”方思维跟床上的潘俊打招呼。
潘俊穿着医院的病号服，正靠在床头打瞌睡，左侧小腿和左脚都打了石膏，吊在床尾处。听见有人喊他，睁开了眼睛。
“思维，你怎么来了？”潘俊看到方思维，显出很意外的样子，表情也不太自然，但语气上还是很热情。
“刚听说你摔伤了，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到什么忙？”方思维说着，把身后的许长林和余威让到前面，引荐给潘俊：“俊哥，这是我们学校团委的许老师和余老师，专程来看你的。”
许长林笑着上前一步，像模像样地握住潘俊的手说：“小潘同学，方思维同学说得没错，你虽然不是我们财大的学生，但对我们学校的社团工作，特别是攀岩社的创建和发展给予了很多支持和帮助，做了很多工作，我们代表校团委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啊？”
潘俊有点惊愕，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却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得尴尬回应：“谢谢您的关心，伤得不算很重，养几天就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小余啊，小潘腿脚不方便，你帮他归置归置，把咱们带来的水果找个地方放好。”
余威心领神会，说了声，好嘞！人就忙活开了。
一张病床只带一个床头柜，里外都算上也没多大空间。余威打开柜子门，里面有些饭盒、洗漱用品之类的杂物，还有一个方便袋，装着潘俊入院时的衣裤。
“看看，衣服都脏了，我帮你送去洗洗，反正你一时半会儿也穿不上。”余威说着，把他们带来的水果放进柜子，把装衣服的袋子换了出来。
“不用麻烦了，不用…”潘俊伸出胳膊，想把余威拦下来，许长林挡住他的胳膊，又把他拦了下来。
“小潘同学，千万别客气，你就让他去，我们帮不上大忙，洗个衣服又算不得什么。”
潘俊只好作罢。因为有许长林在场，潘俊也没跟方思维多说话，随便客气几句就冷了场。
许长林见目的已经达成，借机提出告辞，带着方思维离开医院，又送他回了学校宿舍。
返回局里的路上，许长林接到余威的电话。
技术人员在潘俊的衣裤上发现了少量植物细屑，经过比对，确认是灌木枝杈的碎屑，且品种与17号楼外墙下的灌木品种完全一致。
“好，这就对了，我立即安排人对潘俊实施监控，你现在马上回家，抓紧时间睡觉，明天早上还有得忙！”许长林挂断电话，猛踩一脚油门，越野车撒着欢儿消失在夜色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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