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解析：《山市》 与蒲松龄老先生一起聊聊他的志怪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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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蜃楼，也叫蜃景。这种奇异的自然景观经常出现在沙漠电影中。眼前飘飘然出现的绿洲其实只是幻景，除了在沙漠中，海上或山上也会出现蜃景。比如，在山东的蓬莱，就能在海面上看到集市和楼阁。古人以为这是一种叫蜃的海怪吐出的蜃气形成的，故称“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其实是因为光的折射和全反射形成的，本来沿直线传播的光线发生了弯曲，人眼接收到之后，以为它来自正前方的海面，于是虚像形成。

除了海市，更难得一见的是山市，就是蜃景出现在山上，这种奇异的自然现象，被蒲松龄老人家选入了著名的志怪小说集《聊斋志异》。

所谓志怪小说，就是记录有关神鬼野怪的故事的小说。“志”是记录的意思，说到志怪，可能有人会想到《山海经》。的确，这本奇书中记录了很多著名的神话故事，比如，夸父逐日、精卫填海、后羿射日等。以及怪物神兽，比如：朱雀、玄武、犰狳（qiuyu）、蠪蛭（longzhi）等。但《山海经》并不是小说，只能算是地理古籍。中国最早的志怪小说，是东晋于宝编写的《搜神记》，其中的故事涉及神仙变幻、精灵怪物、人鬼恋爱等等。比如干将莫邪（ye）的复仇故事和仙女下嫁董永的故事。

而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更是志怪小说的集大成者，《倩女幽魂》中的聂小倩，《画皮》中的女鬼，这些深入人心的鬼怪形象都出自《聊斋志异》。而蒲松龄笔下的狐仙鬼怪，是那样的血肉丰满，有情有义，甚至比人还要可爱。郭沫若称赞他是“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老舍则称赞为“鬼狐有性格，笑骂成文章。”

蒲松龄，字留仙，又字剑臣，别号柳泉居士，淄川人。自幼聪颖好学，19岁时就中了秀才，然而造化弄人，之后在科举场上却极不得志。虽满腹才学，但屡战屡败，到死也只是个秀才。他的一生，是科考失意的一生，也是清贫的一生。不过祸福相依，他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聊斋志异》的创作，成就了这一文学杰作。

相传蒲松龄在他家附近设一茶棚，免费提供茶水，不过客人也不能白喝茶，需要跟他闲聊，分享一些奇闻异事。久而久之，蒲松龄就积累了大量的故事素材，经过加工润色后，著成《聊斋志异》。因此，蒲松龄也被称为“聊斋先生”。“聊斋”就是聊天的茶棚，后来也变成了他的书斋名。“志”记录，“异”奇怪的事。全书共491篇，是文言短篇小说的巅峰之作。

《山市》解析

（原文）奂山山市，邑八景之一也，然数年恒不一见。

（译）奂山的山市，是邑县的八景之一，但好几年也难得见上一次。

【山市：海市蜃楼】

八景却难得一见，这给“山市”增添了一丝神秘色彩。激发起了读者的好奇心。

孙公子禹年与同人饮楼上，忽见山头有孤塔耸起，高插青冥，相顾惊疑，念近中无此禅院。无何，见宫殿数十所，碧瓦飞甍，始悟为山市。

（译）有位名叫孙禹年的公子，同几位朋友在楼上饮酒。忽然看见奂山山头有一座孤塔耸立起来。高高地耸如青天。大家面面相觑，惊疑不定，心想附近并没有这么个禅院。没过多久，又出现了几十座宫殿，碧绿色的琉璃瓦，飞翘的殿檐，这才明白是海市蜃楼。

由于奂山山市难得一见，连作者自己都未必看过。所以他借用孙公子之口来描述。这段写的是“山市”的初况和目击者的感受。先出现的是塔，由于蜃景太过逼真，使人不得不惊、不得不疑。直到宫殿出现，才恍然大悟，整个过程写得很自然而真实。让读者有如身临其境。

未几，高垣睥睨，连亘六七里，居然城郭矣。中有楼若者，堂若者，坊若者，历历在目，以亿万计。忽大风起，尘气莽莽然，城市依稀而已。

（译）不大一会儿，（只见）一座高高低低的城墙，连绵不断有六七里长，竟然像一座城市。其中，（景物）有像楼一样的，有像厅堂一样的，有像街巷一样的，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多的可以用亿万来计算。忽然，一阵大风刮起，尘土之大无边无际，城市又变得模糊不清了。

这段写的是“山市”的发展阶段，以城郭的出现为标志，先是总写一笔，“高垣睥睨，连亘六七里”，颇有恢宏的气象，然后分写，中有楼若者、堂若者、坊若者，历历在目，以亿万计。眼前似乎是一副跟《清明上河图》相似的画卷，最后又在风中消失。不禁使人感到怅然。

既而风定天清，一切乌有；惟危楼一座，直接霄汉。楼五架，窗扉皆洞开；一行有五点明处，楼外天也。 层层指数，楼愈高，则明愈少；数至八层，裁如星点。又其上，则黯然缥缈，不可计其层次矣。而楼上人往来屑屑，或凭或立，不一状。逾时，楼渐低，可见其顶；又渐如常楼；又渐如高舍，倏忽如拳如豆，遂不可见。

（译）接着，风停了。天空有变得晴朗起来。刚才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一座高楼直插云霄。这座楼每层有五间，门窗都是敞开着的。每一行窗户有无处明亮的地方，透露出那是楼那边的天空。一层层地指着数，楼越高，亮点越小，数到第八层，亮点就只像星星般大小了。再往上数，就虚无缥缈看不清楚，没法计算层次了。楼上的人往来奔忙，有人靠着，有人站着，形态各不一样。过来一会，楼房慢慢低矮下来，可以看见楼顶，又渐渐地像平常的楼一样，又渐渐地像座高房子。猛然间又只像拳头那么大，像豆粒那么小，终于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一段写的是“山市”的高潮阶段。从危楼的出现开始，因为风定天清，一切乌有，所以蜃景格外清楚，清楚到数屋子可以数到第八层，还能看到楼上人们的活动情况。可见蜃景离观众的距离是很近的。这几句写得很细腻真实。特别抓住了数窗户这个细节。即增加了亲切感，又增强了观赏兴趣。最后这座危楼忽上忽下、忽大忽小就消失了。余味无穷。

又闻有早行者，见山上人烟市肆，与世无别，故又名 “鬼市”云。

（译）又听说有起早赶路的人，看见上山有商店集市人来人往，和人世间没有两样。所以又叫“鬼市”。

结尾一段写山上的“鬼市”叫做“补笔”，为了照应开头，说明奂山这个地方，确实能看到这种奇异的现象，这次“山市”的奇妙体验到这来就结束了。

我们再来回顾一下整个过程，可分为之前的三个阶段，看到的景象分别是孤塔、宫殿、城郭、危楼。描写的顺序是时间顺序，注意体现时间变化的副词：忽、无何、未几、忽、既而、逾时、倏忽；抓住这七个词来读本文，就非常连贯一气呵成了。因为当时人的认知，不知道光的反射折射原理，所以，这段文字在当时是一段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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