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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老张从沈阳出差刚到家，蹲在地上解鞋带的功夫，手机就“滴滴”了好几声。
这要是往常，老张肯定不耐烦，他到家那就是彻底下班，才不管工作群有啥要紧的事。什么事还能比他喝点小酒更要紧呢？
可今天不同，他拿手机的时候，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眼睛也没有马上去看屏幕。而是用大拇指使劲地摁手机侧边的声音键，企图把这不适时宜的声音掐死。
这一切都落在妻子王慧的火眼金睛里。她心里知道这条消息的不平常。因为结婚十几年，老张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太会撒谎。老张一撒谎就发颤的毛病就好比是雷达信号，王慧总能准确无误地接收到。
媳妇今天烧了这么多好菜啊？老张顺手把手机放在鞋柜上，就直奔到餐桌上，拿酒，开盖，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王慧瞄了眼鞋柜，又看了看自饮自乐的老张，心里暗想：莫不是出差的补贴提前到账了？他又想瞒着我偷偷寄回苏北？
也不怪王慧多想，要怪只能怪老张自己有前科。早在十几年前，那会子还流行邮局汇款，老张瞒着媳妇，偷偷给家里寄钱，结果做得不干净，聪明反被聪明误。
老张不是没想过直接把证据扔掉，可他每个月的工资是固定的，只有奖金媳妇摸不透，能做个假账。他得做准确了，不能多也不能少，固定的账本媳妇知道，与其单独记账，不如直接保留存根。
为此，老张还提前专门做了好几回实验，把跟汇款单差不多大小的白纸折方方正正的，下面点个小黑点做个标记，然后再默不作声地放在外套的里层里。
往复几次，等老张查看的时候，小黑点的一面还是朝外，老张觉得应该没啥问题了。不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他老张总算是找着了！于是第一张汇款存根，就这样有了安身之处。
俗话说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老张想要这么轻而易举地逃过王慧的手心，可没那么容易。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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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慧多猴精啊，这种猴精除了女人与生俱来的敏感和细腻，还有她后天特有的练习经历。
王慧18岁就和村里的姑娘去上海打工，那时候的她要文凭没文凭，工作经历更是一片空白，只能给有钱人家当保姆。
经验就是在这里积累的。除了打扫卫生和做饭，王慧还要学会摸透主人的心思。有一次王慧刚把散落在床上的外套拿起来，硬币和纸票就顺着漏掉的口袋，洒了一地板。
那会子王慧年轻又没多少积蓄，不是没想过动点歪心思。她先把外套拿到客厅，又找出针线盒，灯光下缝补的王慧庆幸自己守住了本分。
王慧小时候家里兄弟姐妹很多，生活条件自然富裕不到哪去，她经常是捡着上一个大孩子的衣服补补接着穿，所以摸索出一条经验：只要一眼，她就能看出这洞的历史，不论你是摔破的还是走路刮破的，又或者是用剪刀剪破的。
很明显，眼前的这个洞是有人故意剪破的。
王慧把洞缝补好，又把散落的钱币全捡起来放进口袋里。第二天，主人就通知她过了试用期。
其实，细心的王慧老早就发现了老张放的小纸条，本来她准备直接掏出来扔掉的。可她看看纸条的折痕，怎么看也不像是老张随手放进去的，自己的男人连钞票都是随意卷成一团，怎么可能会把一张纸折得这么规矩呢。
再仔细一看，纸条下的小黑点让王慧更加验证了自己先前的判断：老张这是要试探自己呢！
王慧准备将计就计，她把纸条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就当什么事都没有，静静地等待收网。
老张就是这么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交出了自己的工资本。
03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女儿小润都21岁在东北上大学了。老张的工资本，也变成了每月入账的短信提示。
老张每个月都会把短信截图按时发给王慧，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及时向领导汇报工作。
暑假，老张的单位忙不过来，领导把能派的人都派出去了。老张干了十几年还没出过差，于是主动请缨。
沈阳得去一个月，王慧有点不高兴，老张哄着她说出差不光有补贴，还能从住宿和伙食费里捞些油水。王慧心里明白，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油水具体有多少，但是新房子的贷款和女儿的学费是怎么也抹不去的，眼下能捞点是点。
眼前的老张虽然表面上啥事没有，但刚刚颤抖的影子还是一下子就把王慧的记忆抽回了多年前。她知道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又是一场硬仗。
吃完晚饭，王慧收拾了厨房后特意翻了一下日历，算着离老张发工资还有十来天。她思前想后还是准备按兵不动，等老张自己露出狐狸尾巴，再狠狠收拾他。
临睡觉前，老张和王慧躺在床上聊着在沈阳的见闻，承诺以后一定要带她们母女去看看。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机又震动了两下，王慧迅速地瞥了老张一眼，老张马上拧过头去拿手机。
就这一眼，王慧就知道老张的手机里一定有秘密瞒着自己。以老张的性格，如果啥事没有，他一定会甩给王慧一个更坚定的眼神，嘴里念叨着：“看什么看，跟盯贼似的。”
王慧揪准时机，抢过老张的手机一探究竟，“你到家了吗？”很简单的一句话，备注名小胖。王慧怎么也想不起老张还有个叫“小胖”的同事，老张解释说是新来的。
王慧还想问些什么，老张就把手机抢过去丢到床头柜上，把头钻进被窝里，只留下王慧一个人在黑夜里微张着嘴。
睡吧睡吧，王慧知道自己现在就是把老张强行拽起来，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04
老张到底是坐了飞机赶了路，一晚上睡得很死。王慧起床拉窗帘的时候，老张的手机屏幕亮了，是小胖的电话。
王慧把被子一掀，拽了一下老张的耳朵，老张使劲一睁眼刚想发火，看到王慧举起的手机，他一肚子的火气瞬间被浇灭了。
王慧直勾勾地盯着老张，空气安静地仿佛凝固了。
老张只好硬着头皮按了接听键，“老班长，昨晚怎么不理我？你老婆上班了吗？”老张此时一定恨透了自己，把电话音量设置的这么大，清脆悦耳的女声，就这么一字不落地钻进王慧的耳朵里。
王慧的脸立刻拉了下来，老张敷衍两句就匆忙挂了电话。
老张到底是没瞒过去，根本就没有什么新同事叫小胖，打电话的女人叫刘文香，是老张的初恋。
他两好的时候，两个人都还在上学，没啥经济基础的两个人还挺臭美，一起去县里的照相馆照了张合影。
老张小心翼翼地把照片夹在书里，谁曾想大扫除的时候照片掉了下来，好事的同学把照片一个传一个地看，八卦的气息一下充斥了整个校园。刘文香误以为是老张自己主动给同学看的，她不给老张解释的机会就直接提了分手，此后两人再无交集。
老张坦白是通过班级群加了好友，恰巧就是在沈阳出差的时候。王慧的脸更黑了，原来你要出差的目的在这啊。亏得我巴心巴肝地盼你回来，敢情你在外边跟初恋聊得不亦乐乎。
老张又开始狡辩了：“我们能有什么事？都这么多年了。”
王慧一把夺过老张的手机，把自己的手机甩给他，老张摸不着头脑，听王慧的口气，是不准备给老张留下商量的余地：“既然没啥事情，那就换手机用。”
老张顿时慌了神，他确实把聊天记录删了，但换手机却完全出乎了自己的准备范围。王慧自顾自地走出门，不再理老张。
老张匆忙换好衣服就出门上班了，他知道王慧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也就不再争取什么了。
走出家门的老张满脑子想的都是刘文香和王慧，唯独忽略了一个人。
05
女儿小润就是那个被老张忽略的人。
别看王慧平常咋咋呼呼地，一遇到大事总是难过的慌了神，根本拿不出主意，只顾恨老张去了。女儿小润不同，从小就心思缜密，又酷爱看小说电视剧，脑洞大开。
王慧大致说了一下情况，小润马上理清头绪：老张又跟初恋搭上了，现在不知道她两进展到哪一步了，最好能让他们互相恨透对方，老死不相往来。
小润熟稔地输入密码，在好友里找到小胖，点击头像发现聊天记录早就被删的一干二净。
小润不甘心一个陌生女人让整个家都不得安宁，却也知道这不是着急的事，她冒充老张的口吻给小胖发了信息，很快就和刘文香有一搭没一搭聊上了。
小润故意把刘文香夸得天花乱坠，女人就是禁不住夸，你一夸她，她就得想着法子夸你，更何况还是曾经爱慕过的男人呢。
很快，刘文香就发了一大串消息过来，说自己真的很后悔错过老张。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一定要跟他结婚。
这边小润使劲憋住气，王慧也看得身体直发抖，想要破口大骂。只见小润把自己的聊天内容全部删除，只留下刘文香发的话，再截图发到班级群里，以老张妻子口吻写了一封告知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刘文香在与他人结婚生子的情况下，依然勾引我丈夫，下面是她与老张的聊天记录，请大家评评理。
班级群一下子炸开了锅，无聊的中年生活太需要这样的八卦当谈资了，大家纷纷一边倒，指责刘文香做法欠妥。
刘文香也在群里，她马上给小润发私信开骂：就凭你那头发都快掉光的样，我就是瞎了双眼也不会看上你，恶心！
小润把刘文香之前发的话全部删掉，只留下骂老张的话。
等老张下班看到刘文香的信息先是惊讶，转而气愤。小润在一旁偷笑，没有人比她更知道，老张最恨别人说自己头发少了。
果不其然，老张当着全家人的面，把刘文香删除了。
06
事情到这里还没完全结束。
王慧跟小润说过，刘文香这次和老张一加上好友，就解释了当年由照片产生的误会，两人都检讨自己，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对，这才有了后来的那些事。
万一，以后老张又发现小润做的手脚，两人会不会再次冰释前嫌呢？小润带着疑问去移动营业厅新注册了一个手机号码。
半个月后，小润估摸着老张快下班到家了，赶紧用新号码发了一条短信：班长，我带儿子来你的城市玩了，为了不让你老婆怀疑，我新办了一张卡，你存一下。
消息发送过去后，小润的手不停地摩擦着手机屏幕，屏住呼吸。
老张一到家就借口要拉肚子直接冲进厕所，没过多久，小润就收到了新短信：号码已保存，你现在住在哪个酒店？有空一起吃个饭？
小润没想到，老张竟然回复得这么快，看来他还是放不下那个人。小润心里的恨呼之欲出，只能拍拍胸口，使劲让自己镇定下来，顺手回个短信：明天给你发地址。
饭菜的香味飘进房间，小润才晃过神来。老张一反常态没喝酒，盛一碗饭自顾自地吃，吃完放下碗筷就钻进了房间。
小润知道老张的心理变化是因为短信，准确的说，是自己冒充刘文香发的短信搅乱了老张那敏感又经不起考验的神经。
虽然无法跟妈妈说实情，小润依然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很伟大的工程，到底是测出了老张的花花肠子。
老张也不傻，一晚上总觉得这短信有蹊跷。他一下班直奔营业厅，跟客服小姐报了一串号码，问登记人叫啥。客服小姐很为难，按照公司规定是不可以泄露客户信息的。
老张磨了好一阵子，对客服说；“我说登记人姓啥，是你就点点头，不是你就摇摇头。”
客服看老张这么执着，也只好应了下来。姓刘？客服摇摇头。那就是姓王？客服还是摇头。
这回老张摸不着头脑了，难不成姓张？这回客服重重地点了头。老张心里有了数，立刻删除了保存过的号码。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走出营业厅，暗想：俺老张的桃花竟然被闺女掐了，罢了罢了。外面的天渐渐暗下来，老张都没注意到背后的冷汗，已将自己的衬衫印湿了一大片。
俗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男人呐，只要心里跑偏必然会栽跟头。
- END -
文/半夏（小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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