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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索瓦丝 萨冈 一萨冈
一
萨冈走在2004年。
在此之前，她吸食鸦片，酗酒，负上了“到2031年才能还完的”高债，因此入狱一年。法国作家曾在她被捕后联名上书，极言她的作品对法兰西文学对无上贡献，人们才纷纷注意——噢，那是1954年的事了。整整半个世纪。
1954年，萨冈19岁。19岁是什么概念？就是我们还在狭小的寝室里苦逼地背着四级的时候，萨冈开着她用稿费换来的敞篷小跑一路疾驰。在网上看到了她的照片，一头神似赫本在《罗马假日》里那短短的卷曲短发，纤瘦的身体上裹着很法国的圆领条纹衫，头颅仰着，烟雾迷蒙，嘴角一抹“某种微笑”。那是她的黄金年代，是她的塞茜尔，她的多米尼克们鲜活的时代，战后和平富足的上流社会，也大概是她留恋一生也穷尽一生想要挽住的年纪。
她志得意满，自信无比。动笔之前她对女友说：“这部书会让我得到一切”，一如三十年前在31岁那年写了那本“这小兔崽子会是我人生中最伟大的作品！” 的那位作家。似乎好的作家大多是自信的。
二
萨冈爱写多角恋情。恋情中的某条或双向或单向（大多双向，当然）的线段的两个端点，往往有着巨大的分野和差异：或年龄，或财富，或阶级，甚至婚姻状况，甚至价值观念。在60多年后的今天看来，其中一些也颇有惊世骇俗的意味。
很明显，萨冈有自己的价值观，其中自然包括道德观念。想必在当时，她的观念也有些有悖于世俗。在她生前，我猜想生性浪漫自由的法国人也不会去问她这种失礼问题，但《狂乱》（1954,《你好，忧愁》最后一篇）中，萨冈还是借女主角吕茜儿之口说了出来——“我唯一的道德标准就是不欺骗我自己。”
不欺骗自己。看，这一下子便都能解释的通了。无所顾虑的爱和无所负责的生活，这就是她的信仰，她笔下的人生的全部。
萨冈推崇的爱无疑建立在两个基础之上，一是个人主义的小资——暂且想不到比这个更适宜的词，二是性观念的先进和对女性的宽容。有人称她为“法兰西精神”，其实她的作品也只能出现在法兰西，拥有广泛的、以上两种基础的法兰西。《某种微笑》里萨冈笔下的20世纪的戏院，隔壁的小伙子会拉起隔壁座位陌生单身姑娘的手，热切地吻她，小酒馆里的陌生男女跳起贴身舞；《你好，忧愁》中塞茜尔风流倜傥，情妇成群的父亲也是一个代表形象。
但事实就是这样吗？1954年的法国，已经先进到了这种程度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宝儿和西蒙的故事（《你喜欢勃拉姆斯吗》）就是最好的诠释。世俗眼光和非议也许是可以忍受的，但传统婚恋观念对当事人的影响却是强烈而无穷，在自由的法国，一样不能免俗。
可能这就是萨冈想打破的。
“离经叛道”这个词，只能说明，你代表小众声音，而不意味你秉持错误声音。
况且，爱情的课题，孰是孰非，谁又能回答得了呢？
三
多角恋情也折射着孤独的课题。
转投另一人的怀抱，是转而追求另一人精神上的认同，合拍，依赖。
战后孤独的迷惘一代，就浓缩在这反复摇摆的怀抱之中了。
历史上总有放荡不羁的名人，而放荡不羁又总是和才华隐隐联系在一起。这两者之间的条件关系，当然既不充分又不必要，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懂得yolo（当然这词也渐渐烂大街失去本意了）或者欢度青春的放荡者往往有两种人：一种是混沌不知去处的，另一种恐怕早早参透了这人生的单调乏味。而放荡的年少有为者们呢，与生俱来的才华便是不需稀罕的东西，他们早早懂得“出名要趁早”的道理，用他们做诱饵钓来金钱名誉以满足肉体上的人生消享。才气，他们愿意分享多少，世人变趋之若鹜追捧多少。于是作品，就成了那些他们愿意奉献的一点善意了。
而迷人的小魔鬼萨冈，恰恰就是这样一种人。她无意去学习去进取去追求某种不可名状的人生理想，只是肆意的活和疯狂的爱。
传奇不是虚构而是经历。文学便只是人生调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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