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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丧”成了当代年轻人身上最大的标签。
网易云变成了网抑云。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人生就是起落落落落”“人家15岁时在打碟,而我15岁时还在被妈妈打”……这些丧气的评论比比皆是。
库管不禁想问,这个人间是为什么变得如此不值得了?
对于这个问题,也许这本书《无理时代》能给出答案。
这是一本真正“致郁系”的小说,丧得彻头彻尾。在书中,一个个普通人无可奈何地步入生活的深渊,从而一点一点地揭露开了丧的根源。
低保,给还是不给
《无理时代》故事的舞台是日本一个叫梦野的地方。顺应着城市化的步伐,政府将三个破旧的小镇合并成了这座新城。
在城市化的发展下,各种问题随之而来。
其中一个严重问题是——该地低收入群体太多,每二十个家庭中就有一个在领低保。低保支出占市预算的百分之十三。
直面这个问题的是公务员相原友则。
面对着无数的低保申请人,他渐渐变得冷漠起来,“明明有手有脚,却打着弱势群体的名号招摇撞骗,日本就是被这些垃圾人拖垮了。”
在穷人眼里,相原友则就是个“低保阎王”。
在他手上,能通过的低保申请少之又少,而被他逼着写退保申请的人却越来越多。
西田肇就是被相原友则拒绝低保申请的穷人之一。
四十五岁的他,原本在废料处理厂当临时工,能操作重型设备,但后来患上抑郁症,无法与人正常沟通,被辞退后连失业保险金也没有。
家中还有一位瘫痪在床的母亲,母子俩生活无以为继。
街道办的人看见他们家的冰箱和米箱全是空的,而且在大冬天,屋里连暖气都没有,于是起了恻隐之心,给相原友则打了电话。
相原友则狠狠地训斥了街道办的人:“我们是社保局,不是慈善机构,不主动发钱。他说他有抑郁症,那么诊断书有吗?”
可等街道办帮着西田肇拿到诊断书,上社保局填申请的时候,相原友则却又说:“不是说抑郁症,无法交流吗?我看他挺好的,不批。”
可这时西田家已经三个多月没有交电费了。
冬日的寒风刮过,他们家纸糊一样的薄薄的土墙毫无抵抗之力。
瘫痪在床的母亲就这样活生生冻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相原友则长出一口气:“是冻死不是饿死,没有那么难看。冻死属于不可抗力,我们没有责任。”
然后他果断地拒绝了西田的遗体火化费用减免的申请。
可以想象,当这个消息传出去,相原友则的饭碗肯定就保不住了。
相原友则的确抓出了许多懒惰的“米虫”,这样做为国家节省下了一大笔财政支出,但也的确将急需帮助的人拒之门外,那么这份低保,到底给还是不给?
面对这样的道德困境,谁又能不哀叹一句丧呢?
诈骗,干还是不干
不仅拿低保的人丧,有工作能力的人也丧。
加藤裕也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典型的小镇青年,不好好读书,整天跟着地痞流氓耀武扬威,等出了校门,猛然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
小城闭塞又落后,他连份工作也找不到。
怎么办?去便利店打临时工,赚比低保还要低的薪水吗?那难道有手有脚,年纪轻轻就去申请低保吗?他不乐意,也干不了。
这时候,他当初跟着的老大给了他一线希望——当推销员,卖漏电保护器。
这份工作听上去像模像样,但归其本质就是诈骗。
推销员们专门以独居老人们为目标,见机行事,家里装修华丽就卖二十万,装修破破烂烂就卖一万,连哄带骗让无知老人买下自己的产品。
这个行当非常缺德,但赚得很多。
为了给他新生的儿子提供最好的生活,他丢掉了脸面,按下了自己的良心。
当有人拆穿他的骗局,质问他:“你生来就是为了骗什么都不知道的老人家的吗?”
他满脑子只能想到家里还嗷嗷待哺的儿子。
公务员秉持少做少错的原则全天摸鱼,诈骗者为了实现梦想却竭尽全力,这个反差充满了讽刺意味。
然而,就在他努力奋斗,充满干劲的时候,生活狠狠给了他一棍子。
他的公司本来是一群地痞流氓组织起来的。一次分赃不均的时候,有人冲动失手杀了老板。整个公司的“员工”都沦为了通缉犯。
诈骗,干还是不干?干,违法犯罪,不干,养不起孩子。这个问题怎么想怎么丧。
不管相原友则,还是加藤裕也,他们都努力努力再努力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做着自己的工作,但跌落谷底成“人生输家”,不过也就是瞬间发生的事,似乎这个世界没有道理可讲。
书中其他人物也大多这样丧气:
中年失业的离异妇女投向“邪教”,只为求得下辈子的幸福;
过着摇摇欲坠纸房子般生活的县议员被逼官商勾结;
被社会抛弃的家暴少年置身于游戏的世界,不愿直视悲惨的真实世界……
作者奥田英朗以松散展示着破落小城的众生相,一个接着一个普通人登场,他们每个人都想努力活成人生赢家,可到最后,一无所获,甚至坠入深渊。
我不关心超级英雄,只关注小人物
作者奥田英朗之所以写出这样一个丧气满满的故事,并不是因为他思想偏激,为了发泄,而是因为他真实地看到了日本社会的种种弊端。
1992年到1994年,日本经济经历了连续三年的“零增长”。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本来做广告撰稿人衣食无忧的奥田英朗突然想到这样一个问题——那些普通人在经济危机中过得怎么样了?
这个念头一直缠绕着他,促使他写出了他的第一本小说《盂兰盆森林》。这本书技惊四座,让奥田英朗走上了职业作家的道路。
在写作初期,他一直走黑色幽默的风格,比如《精神科的故事系列》。
这让他收获了一大票粉丝。但当问到他真正想写什么时,他是这样回答的:“这一系列只是业余爱好。但还是严肃的长篇小说写起来更有成就感。”
于是诞生了这本《无理时代》。他环游日本,却惊讶地发现每一个地方都长得差不多:一样的商业写字楼,一样的大型购物中心,一样笔直的街道,乡土特色早已消失殆尽。
他不禁想,每一个城市现在都拥有了东京繁华的外表,但内里是否也一样繁华呢?那些生活在当地的底层小人物过得怎么样?
于是他写下了这本书。这本书的风格,用他自己的话说:“我不关心超级英雄,觉得自己最适合描写市井小人物,更喜欢写那种旁观者只会一笑了之的事件。”
虽然他的小说写的是平凡人的生活,但这不意味着无聊与繁琐。他的文字冷静又锐利,就像冰锥一样伤人,让人清醒地直面小说中提出的问题。
他犀利的风格也为他赢回来日本文学界的重磅级奖项“直木奖”,著作畅销中日韩。
合上全书,库管被书中那个冷漠破落的日本社会深深地震惊到了。如果说日本是一面镜子,那么在镜中映出的将会是我们。
日本社会中的种种问题,贫困、保障制度失灵、小城教育质量差……我们其实一个不落。
这些问题交织起来,就构成了一张大网,将人困住,无法逃脱。
而这就是开篇那个问题的答案。
我们为什么丧?因为无法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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