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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北方的夜晚开始变得凉快了些。美凤看看挂在床尾墙上的石英钟，已经是晚上11点。“唉——”，她叹了口气，掀开毛巾被下床，蹬上拖鞋推门就出了卧室。
客厅的灯依然亮着，没有人。不用说，丈夫阿辉肯定是又被婆婆叫到卧室说话了。美凤已经习惯，她也懒得再多说了，因为说了也没用。阿辉就是跟他妈妈比跟自己还亲近，唉。
穿过客厅，要路过婆婆的房间才能到洗手间。美凤不是故意想偷听，但在经过婆婆房门口时，还是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里面母子二人说话的声音太小，即使房门很不隔音，她还是听不清楚里面在说些什么。管他呢，随便吧，美凤也只能这样想了。
上洗手间时，美凤故意把门留了一条缝，希望冲水的声音能够提醒阿辉该睡觉了。
方便完，美凤不再蹑手蹑脚，而是把门“砰”的一声关上，用拖鞋打着后脚跟快步走回了他们的卧室。
躺在床上，美凤根本没有睡意，想想自己真是可怜。当初为了嫁给阿辉，差点和爸爸妈妈闹成仇人。现在想想， 爸妈都是为了自己好呀！如果听他们的话，和张阿姨的儿子谈恋爱结婚，过起日子来也不至于这么别扭。
不知道是被美凤上洗手间的动静提醒了，还是他们母子今天的话说完了。美凤听到门外传来阿辉关婆婆房门的声音，之后就听到他在洗手间洗漱。她看看床尾墙上的石英钟，指针指向了11点20分。
阿辉这人比较磨蹭，洗漱要用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美凤也习惯了。
当初美凤情窦初开，在高二就和阿辉谈起了恋爱，一谈就是八年。爸爸妈妈在这八年里反复劝说美凤，说阿辉人虽长得帅气，但是他性格太懦弱。他的妈妈非常强势，且为人处世不太好，他的爸爸又太窝囊。如果嫁到这样的家庭，将来肯定会有诸多问题，到时候会后悔的。可是美凤死活不听，还曾经两次离家出走。爸妈没有办法，只好无奈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差5分钟12点，阿辉终于推门进了卧室。见美凤斜靠在床头发呆，他略有意外地问：“怎么还没睡，你不困呀？”说着便脱鞋躺了下来。
“你不回屋，叫我怎么睡，睡着了还不是得被你吵醒啊？”美凤尽量保持语气的平静。因为她知道，如果她把心里的怨气发泄出来，肯定会发生争吵。而吵架是不会解决问题的，只会更糟。
“哦，对不起啊，今天跟妈说话多了点，”阿辉知道美凤心里肯定不乐意，“这不是爸爸刚去世，妈妈心情不好，我多陪陪她嘛，你不会为这生气吧？”
“我生什么气呀，你是孝子嘛。爸爸在世时，你还不是经常陪妈妈聊天，没事的。就是今天有点晚了，这样大家都休息不好，以后早点吧。”
“好吧，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丫丫接回来呢？”
丫丫是他们的女儿，今年4岁。自从一个月前阿辉的父亲因肝癌去世，家里事情多，丫丫就被她外公外婆接走了。
提到丫丫，美凤心里有点难过。在她刚过门儿的时候，婆婆对她还是不错的。因为毕竟她们家房子小，家庭条件一般，阿辉能娶到像美凤这样的媳妇，她也知足了。
婆婆对美凤的态度转变，就是从婚后一年生了女儿丫丫之后。虽然婆婆嘴上从来不说，但是她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谁都能看得出来。在美凤还在坐月子的时候，她就让阿辉跟美凤商量要二胎的事儿。美凤根本不想生两个孩子，她觉得负担太重了。因此，婆婆就一直挑美凤的毛病。不是嫌她做饭不好吃，就是嫌她带孩子方法不对，还时常挑唆小两口的夫妻关系。要不是公公总是从中和稀泥，恐怕她和阿辉早就离婚了。
“我早就想接孩子回来了，不是你一直不同意吗？总说孩子太闹怕吵到你妈。”美凤一直隐忍，可阿辉问的话让她的脑子像过电影一样，婚后这几年的事情纷纷涌上心头。
阿辉被美凤噎得没话说，把毛巾被往身上拉了拉，翻身背对着美凤，关掉了床头灯。
黑暗中，两个人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我妈说……，”阿辉首先打破了沉默，“现在爸爸走了，家里人口太少，还是希望咱们再要一个。”
“唉——”美凤长长的叹了口气，“你妈还说啥？！”
“她还说，要么生二胎，要么……”说到这，阿辉不再往下说了。美凤能猜到他后面半句话是什么，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枕头上：“要么离婚是吧？这次我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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