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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观生于公元1049年,死于1100年,字少游,号淮海居士,江苏高邮县人。秦观是苏轼门下四学士之一,一生命运都同苏轼联系在一起,但他的词风跟苏轼很不相同。苏轼是豪放词派的开创人,秦观则是婉约词派的代表作家之一。秦观的词流传下来的大约有七十多首。他的词主要表现两方面的生活内容:一个是男女相思的恋情,另一个是政治失意的哀感。我们要介绍的《鹊桥仙》,就是第一类题材中的代表作品。
《鹊桥仙》: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鹊桥仙》这首词取材于牛郎织女的故事,借牛郎、织女的故事来歌颂真挚不移的爱情。牛郎、织女的传说大约产生于汉代,王母娘娘为了惩罚牛郎织女私自相爱,规定他们只能在每年阴历七月七日的晚上渡过天河相会。喜鹊为了成全这对恩爱夫妇,就在这天晚上搭起一座鹊桥让他们走过去。《鹊桥仙》词原是为歌咏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而创作的乐曲,秦观就用这个词牌来咏叹牛郎织女之事,所以这里的《鹊桥仙》既是词调,也是题目,词调和题目是统一的
这首《鹊桥仙》词,上片是写牛郎织女相会,下片是写牛郎织女惜别,用笔比较平直,但是很有层次。起笔“纤云弄巧,飞星传恨”,上句写景,下句写情,是一个对仗句。“纤云”,就是纤细的云,淡淡的云。弄巧”,指云彩富于变化,时而象山,时而象人,千姿百态,异彩缤纷。“飞星”,是指流动的星,这里指牵牛星和织女星。“传恨”,是传递离别之恨。织女把离恨“传递”给牛郎,牛郎也把离恨“传递”给织女,彼此的心里交流着相思想恋之情。这就写出了牛郎织女虽然隔着银河,但是内心里却传递着相思之苦,交流着离别之恨。《古诗·迢迢牵牛星》中有“盈盈一水间,默默不得语”的句子,“飞星传恨”正是表达了这层意思。
“银汉迢迢暗度”,这句交待主要的情节,是写牛郎织女题材应有的笔墨。“银汉”,即银河。“迢迢”,形容遥远,一方面是指银河两岸的距离,另一方面也暗寓着相思的悠远。牛郎织女渡河是在晚上,所以说是“暗度”全句说:牛郎织女夜里渡过辽阔的天河区相会。“暗度”也可以理解为“暗中渡过”,指在世人不知不觉中渡过天河,因为牛郎织女渡河相会毕竟只是一种传说,实际上谁也没有亲眼看见过。银汉暗渡,可以使牛郎织女相思之情暂时得到宽解,可是,这短暂的相会之后,又将是长年的别离,日日夜夜的思念。
所以,“飞星”的“恨”虽可因“暗度”而暂时减轻,但却不能真正消除,相反,这“恨”将随着新的别离而与日俱增,这恨将年复一年,于秋万岁的“传”下去。尽管如此,词人还是认为:“金风雨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意思是说,牛郎织女在秋风白露这样的良宵相逢一次,实在是胜过人间夫妇无数次的聚会的。古人以五行和四季相配,秋天在五行中属金,所以秋风称“金风”。“玉露”即白露。古代诗人常以“金风”、“玉露”对举。牛郎织女一年一会,会见少而离别多,看来是很不幸的,中属还比不上人间的普通夫妇,可以朝夕相处。
但是词人的看法不同,他认为牛郎织女的一次幸福相会胜过人间的无数次会面。这就反映了作者,在追求一种真正崇高的、带有一定理想色彩的爱情生活。在他看来,这种体现在牛郎织女身上的真挚纯洁、永恒不灭的爱情,是人间夫妇那短暂的爱情不能比拟的。再说,爱情的真正可贵,贵在情之长,情之深,情之久,而不在于相会次数的多少;如课感情不真挚,不深厚,不持久,那么,即使朝夕相处,又有什么意思呢?词的结尾明确申明了这层意思,所以这两句词,要和结尾两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联系起来看,它的意思才显得完整。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这“过片”两句也是对句,写牛郎织女相爱得长久和相会时间的短暂。他们温柔的感情就<天河的水那样深,那样长,日夜奔流,无穷无尽。他们甜蜜的聚会却是那样地匆促,迷离恍惚,就象做梦似的过去了。离别是这样长,感情是这样深,而会晤是这样短,这怎么能不叫“飞星”“传”出绵绵“长恨呢?
所以下面紧接着说:“忍顾鹊桥归路!”“忍顾”也就是不忍相看的意思,这里的“不”字因语急而省。哪里忍去看那要回走的鹊桥路啊?看都不忍看,自然更不忍走了。不说不忍走,只说“不忍顾”,词义就显得深一层。“顾”字下得好,意蕴含蓄、深厚,真有咀之而愈有味,品之而意无穷的感觉。如果改为“忍向鹊桥归路”,意味就欠深长了。“柔情似水”一句跟上面“银汉迢迢”相呼应,就近取譬,情中有景,情景浑然。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结局陡然一转,翻出新意,使全词大放异彩,境界全出。这句说:“两人的爱情如果是天长地久,又何必一定要朝朝暮暮、形影不离呢?”“朝朝暮暮”,有“朝欢暮乐”的意思,宋玉《高唐赋》中有:“朝朝暮暮,阳台之下”的句子,这里用了《高唐赋》的字面。但是,补足了“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意思。作者认为,牛郎织女虽然隔河相望,一年一会,但他们的爱情却是天长地久、万古常新的;人间夫妇虽是“朝朝暮暮”,但是百年一瞬,其欢情毕竟是很短促的;这样一比较,自然是天上胜过人间了。这个结尾含义深长,十分耐人寻味。
牛郎织女故事自汉代产生以来,诗人墨客题咏这个故事的作品很多,内容大都陈陈相因,借以抒发离情别绪,要推陈出新是很不容易的。秦观这首词不落俗套,自辟蹊径,在上下片的结句里歌颂了永恒不灭的忠贞爱情,否定了朝欢暮乐的庸俗生活,格高意新,在汗牛充栋的爱情作品中闪耀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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