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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高中的时候,在电视上无意听到一首美国乡村歌曲《Country road ,take me home》乡间路带我回家,明快的乐曲如林中汩汩流淌的清泉,歌声如新酿的啤酒,金黄透明,散发着醇厚的清新。歌声里有连绵不断的群山,郁郁葱葱的森林,清澈见底的河水,一如我那风景如画的家乡,更有那倚门而立、翘首盼望等儿回家的慈爱的妈妈,充满着欢欣、温暖,我被深深地打动了。那时的我天真地以为无论将来身在何方,总有那样的一条路会带我回家,路的终点总有等待我的妈妈,始终是现在的模样……
几年之后的我大学毕业,匆匆结了婚嫁了人,没有蜜月,没来得及享受二人时光,就要措手不及迎接新生命的到来,很快就开始了与尿布奶瓶为伍的手脚忙乱的。在这个举目无亲、全凭自己赤手空拳奋斗的异乡,不仅要努力工作,还要面对每天柴米油盐的俗世琐碎,更要照顾娇弱多病的幼儿。每天冲锋陷阵般忙得天昏地暗,外面的世界似乎与我再不相干,远方的亲人不管再如何为我担忧,却又爱莫能助。原以为找到了为我遮风挡雨的伴侣,却是个还没有长大,不懂责任担当的少年。因远嫁而不断拉长的和牵挂横亘在我和父母之间,曾经以为的距离不是问题,现实竟是无法逾越的千沟万壑。难以承受生活之重的我常常边听着《乡村路带我回家》,边哭得稀里哗啦,撕心裂肺的想妈想家,只恨没有腾云驾雾、飞檐走壁之功,在最悲伤最无助的时刻,我多么想有一条路可以带着我回到那故园的家,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地方。
可当年不知愁滋味,一心只想远走高飞、为爱奋不顾身的少女再没有那么的一条路能带她回去,她只能不断前行,前行,靠自己穿越无数黑暗,用勇敢无畏驱散前方的阴霾,走出一条愈见明朗宽阔的道路……
当我经历了更多的苦痛,经受住更多的离散,继而懂得在心底默默说相忘于江湖,然后费尽心力筑造一个异乡的家,却更没有时间回那故园的家。自家一天天长大的孩子不断面临的升学考试,让我无暇脱身走开,尽管路的那端一天天衰老的双亲需要照料、需要陪伴;可人到中年,事业家庭双任在身的我已“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再无少年离家时的任性与决绝,只能无限惆怅地发出一声声叹息。
再听那熟悉的歌曲,我忽然体味到龙应台《目送》的苍凉: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就在那一刻我猛醒,已垂垂老矣的父母在有生之年能目送我的机会还有多少?与其让双亲在念儿不回,盼儿不归的望穿秋水中悲伤,我宁愿选择在依依惜别中与爹娘执手相看泪眼,我已经错过失去了太多太多,现在不能再犹豫等待,我仿佛看到了那条带我回家的路,带给我冲破各种羁绊束缚的力量,明天我就整装出发,奔向那等待我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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