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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望故城》
文/税清静
历时两年多的编校，王旭全的新作，短篇小说集《天使望故城》终于出版了。遵嘱，写点文字，我作为射洪文坛的后来者，甚为惶恐。
正如卢加强先生在序言中写道：“把《天使望故城》书稿读完，掩卷远望便望见了那‘故城’。那‘喧嚣与宁静’‘纯真与无邪’的‘故城’，那空气中飘荡着泥土气息‘贫瘠而自然’‘简陋而善良’的‘故城’”。这个‘故城’也是我的故城，更是我的精神家园，与王旭全一样，我也向往故城，思念故城，伤感故城，祭奠故城。关于故城，王旭全在书中写道：“我知道有许多男人和女人都深爱着她，包括我的父辈们。爱她的喧嚣与宁静，爱她充满乡土气息的纯真与无邪。”于是，通过王旭全《天使望故城》，“那些我的正在遗忘的邻里乡友，像一幅乡村风情画卷，在我们眼前铺陈开来。”
《忆故城》中写道：“清晨，女马车夫赶着马车站在路边吆喝：到金华的，上车了。早已等候在此的人们依序而上。小孩坐中间，大人坐边上，两只脚悬吊着，就这样相互依偎着。当剪短发的女马车夫扬起手中的马鞭，城外的喧闹告一段落。”我不确定，1976年，由于生活困难，我被送到河南大姐家去生活，是不是从射洪坐的马车到绵阳后又转乘火车？
《忆故城》中： “傍晚，孩子们围着一个头发蓬乱、衣衫不净的男人，神情专注地看着一个在火光中摇曳的椭圆形铁筒。不一会儿工夫，男人停下手中的摇柄，将漆黑的椭圆形铁筒放进一个黑色的橡皮口袋里。这时，孩子们四处躲闪，两只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急切地等待着那嘭的一声的到来。”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她笔下等着捡爆米花的那些孩子中的其中一个？
《忆故城》中：“我只记得广场上的露天电影，一到暑假，翻来覆去地讲述着相同的故事，但我们仍然乐此不疲忙不迭地搬凳子、抢座位，并神情专注、如痴如醉地仰望着屏幕，直至满天的星星朝着我们眨眼睛。”我可以确定，坝坝电影曾伴随着我的童年和少年。
所以，王旭全的故城，也是我的故城，更是百万射洪人民的故城。下面我们再来聊一聊她的故事。
王旭全笔下素淡的故城和平常的街巷阡陌中那些寻常熟悉的面孔，诸如《二舅与女学生》中的“二舅”夏文学、一头波浪形短发的“新二嫂”；《父亲的学习班》中哭着、吵着要父亲的王影儿。通过这些身边人物和家长里短凡人琐事，便能感受到她笔尖下这种静水深流的万象。她娓娓道来看似隔岸观火却事事洞明，她以口语化的四川方言、机智内敛的叙事不断开掘着那些家常而琐碎、温润而细致的古城风物，王旭全不经意间让她那些令人会心会意的人物，于平淡无奇中不断表现着生命的平常与无常、人性的深度与宽度。于是，司空见惯的生活表象、宁静鲜活的民情世态，却直抵世道人心，令人掩卷难释。
之所以说，王旭全的小说跟她人一样朴素、自然， 是因为她的短篇小说大多是截取日常生活中的片段，善于从日常生活中发掘具有典型意义的人和事，在平淡无奇的故事中透视生活的真理，在平凡琐事的描绘中揭示出某些重大的社会问题，使得其作品朴素得跟现实生活一样真实而自然。例如《二两盐》中“先是一大早一位大爷来买二两盐。后又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也来买二两盐。下午，大爷又来买了二两，紧接着那孩子又照旧。隔了半个多小时，一个老太太又来买了二两盐。齐师傅说，一毛七一斤的盐巴，二两就是三分四，只好四舍五入收了人家三分钱。齐师傅自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去多想。因为平常时间从来没有人来买二两盐巴，起码也是半斤呀。齐师傅心想，二两就二两吧，农村人挣钱不容易。”看是不能再琐碎的事了，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却又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读后令人回味无穷。
其次，她的小说很是含蓄、冷峻。从不轻易在小说中直接表达自己的感情倾向和主观议论，而把这种主观倾向寓含于客观冷静的艺术描写之中，让生活本身来说话，做到含而不露、耐人寻味。例如《粉蒸羊肉》，从一碗平常又普通的粉蒸羊肉说起，最终讲述了小五亲生母亲胡玉英的爱情人生。还有，她的小说简洁、凝练。伟大作家契诃夫曾经主张“简洁是才能的姊妹”、“写作的艺术就是提炼的艺术”，其小说大多是速写式的，既没有冗长的景物描写和背景交代，也很少大起大落、曲折离奇的情节和急剧变化的紧张场面；而是情节简单、发展迅速、人物不多、主次分明，语言精练明快，善于运用白描式的个性化语言刻化人物的性格、塑造典型。
短篇小说集《天使望故城》还体现出王旭全日益自觉的美学追求，以及不断成熟的静水深流般的艺术魅力。这是因为陈子昂故里人文传统的滋养以及作者近30年的文学积淀。王旭全一直把自己的艺术之根扎在生她养她的故城文化之中，以女性特有的视角，从日常生活的细节入手、从射洪人民的生存和精神状况，到今天乡镇变迁中人性的复杂性，王旭全忠实于自己的生活经验，并以出色的想像力和精巧构思书写自己心目中的“故城简史”。在这部简史里，她准确细微地描画了城市变革和大时代背景下，物质金钱对人性的诱惑、改造和影响，小说中对小人物们真切妥帖地描述，以及他们最卑微的生活追求和生活满足，他们对生活的敬畏、对人间温情的向往、对周遭的关切。这些故事虽然平凡甚至琐碎，却温暖明亮。当然更多的是喜乐如常的小人物，这份对故城故事的个性化书写，体现了作者对平常人家的深切理解和人文关怀，并直抵灵魂，同时，体现出作者对笔下人物的理解、忠诚和热爱。当然，在最深的爱里，是看不见浪花的。通过她的小说叙事，让读者更加感受到普通人日常生活的独特性，这种日常性的本质就是人性的本色，由此，我们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日常生活也有着自己的丰厚和宏大。
于是，王旭全以她风和日丽的韧性、风调雨顺的恬然，穿越着我们的日常、穿越着我们得以生存的时空和精神世界，静水深流、空山鸣响，这是王旭全短篇小说的智慧，更是王旭全短篇小说的力量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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