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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其仁老师,著名经济学家,我知道他,并喜欢他的文章,并不是因为北大这块金字招牌(他是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的教授)。现在有多少大咖专家,并不晓得自己的荣光是因为平台加持,而非自生自闪,就像萤火虫的光亮那样美丽且自然,但是却烧包的不行不行的。搞学术,有一套,但搞学术政治,则更有一套。所以,读他们的作品心累:在大词空词空转中,要读者自己还要脑补很多东西,继续在实践摸索,以免一脚踏空。但是,你看周其仁老师的书或文章,其风格很有猎人的神采:干净利落,弹不虚发。周其仁老师的文章、演讲比北大这个光辉的名字更让人开阔眼界。事实上,他确实当过好多年的猎人,文革时期知青下乡,他扛起了猎枪,一扛就是七年半。
经济学是理性的,周老师安身立命在此。我们身上有两个器官,一个叫脑,一个叫心,各司其职,比如,脑的强项,主要解决理智的问题。虽然两个都重要到彼此无法相互取代的地步。但是,现实中我们却常常对某一个偏爱有加,结果往往悲催。一个问题该不该这样和一个问题是什么样子,前者是理想,后者为现实,要分开来。因此,在《何处用心?何处用脑?——学经济的一个困难》书中,周其仁老师认为,“研究经济现象,最大的困难是用心、用脑,会用得不是地方。在需要用脑判断的时候,我们用情感去替代,我们用价值观去替代。我们经常一个问题还没有搞清楚,就把我们主观上对这个问题好与不好的评价先放到前面去了。这样的话,就会使我们在经济现象中,常常达不到最起码的要求。你要客观一点,这个事情不会因为我们说它好、说它不好,它本身的逻辑就改变。”
要想客观,就必须要到现场,从多个角度了解情况。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一个伟人的实践和提倡,使得田野调查成为一个很时髦,也很历史的词。说它时髦,是因为至今基层调研几乎被所有的体制内外的人挂在嘴边。又说它历史,则是因为耳闻目睹了太多的,只说不练的空把式操作,还有充满了仪式感的满堂喝彩的会议调研。但是,当知道了周其仁老师的田野调查故事之后,我们一定会心动,甚至是行动,努力效仿他把学问、把事业写在大地上。开始寻找人生的使命,以对抗现实的虚无与虚荣。周老师的年轻同仁,法学院的罗翔博士在各种公开场合,说过:真正的知识一定要走出书斋,要影响每一个愿意思考的心灵。换而言之,知识如何更有效地介入社会,也是周其仁老师不言自明的立场和实践。
周老师提倡直接从生活经验中抽出社会真知、历史认识。“你怎么知道你看到的现象就是事实真相?真相是躲在现象背后的,真相就像小孩玩的积木拼图,我们看到的无非是积木拼图中的拼块而已,有时只是一个截面。所以我们调查研究的时候,要力图多看几个截面,多看几个拼块,每个拼块力求真实客观一些,这样不同拼块组合拼出来的图才会离事实真相接近一些而已。”周老师谦虚,他的社会调查是真真切切地做到:“进得去,出得来,拎得清。”
“进得去,出得来,拎得清。”怎么做得到?周老师的学生兼同事张宇伟老师,在公开发表的文章中,讲过周老师是如何进行现场调研的:
有一次,周老师要到河南开封调研,其中一个目的是,早年他曾跟随领导去过那里,听当时当地人汇报黄河是地上悬河之事,但是由于各种原因,他并未能到现场亲自感受,所以,这一次去,要顺便也了结一下此前的遗憾。
闻此,张宇伟老师主动提出来,可以安排当地地面支援。于是,张老师就联系了开封市的领导,还有负责河务的官员及专家。他们一同到黄河开封兰考东坝头段调研,期间大家相谈甚欢,几位专家详细向周老师介绍了黄河在开封段的情况,周老师不断提问,给几位专家留下深刻印象。
正如张老师的感慨:故事到此,也许就是一个普通的调研场景,没想到更有意思的事,却发生在这天调研结束之后:周老师请几位专家把他送回市内一个租车点。周老师要自己租车,自己开车返回住宿的酒店,并且还告诉那些陪同专家,为了自己调研方便,他住在哪里保密,就不再告诉几位朋友了。
次日一大早,张老师介绍说是早上七点多,周老师就给他发来微信和照片:”今天早起再到兰考东坝头,拍了些照片,又放了无人机。“
接着更有完全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同样的地点,周老师第二天自己开车一个多小时、驱驰80多公里,独自一人又亲自到东坝头现场去看,去感受!
看到这里,你有何感想?
我崇敬生。
所谓的学人,总是以用语言和世界打交道。哲学家以赛亚·伯林始终认为,“语言和思想是相携而行的”,也如伯林所欣赏的法国知识分子雷蒙·阿隆所言,“对话的社会是人类的关键所在”。曾多次旁听周老师的课程,据张宇伟老师的亲眼观察,周老师上课时从来不看手机,专心授课。并且,还有一个有趣的细节,在对提出好问题的学生进行奖励的免费午餐会上,周老师也是心无旁骛,从来不看手机,而是一边吃饭,一边全神贯注地回答同学们的问题和与学生进行讨论。
看到这里,你有何感?
我头涔涔!
学人难脱的宿命:必须在思想和实践之间来回摆渡。而其中,方法,首先是一种勇气!
向周老师致敬,更要向周老师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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