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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四一
还有两天,称霸电影票房市场一个月之久的《复联4》就要下映了,在该片上映期间,不少影片选择撤档、延档,躲避其猛烈的攻势。不过依然存在挑战者选择正面对抗,并在整个大盘向《复联4》倾斜的环境下,获得了可观的票房收益。
万玛才旦的《撞死了一只羊》在档期上与《复联4》仅差两天,最终在艺联专属院线中获得了1000万的票房,刷新了万玛才旦的个人票房记录;黎巴嫩小成本影片《何以为家》是另一位挑战者,以黑马之姿赚得3.5亿票房。虽然与《复联4》42亿的成绩相比,多少有些小巫见大巫,但这些影片与自己或同类影片相比,已经实现了票房和口碑的突围,这得益于中国电影观众的细分化。中国电影观众正在走向多元,商业片不再是唯一的市场需求。
其实这样的趋势并非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内容长期积淀和市场自然选择的结果。回顾近五年中国电影市场,可以发现,几年前绝大多数观众对于电影采取的是消遣、娱乐的态度,希望观看一些轻松的电影。在那个时候,电影的商业属性远大于艺术属性和社会效益,而商业片中,喜剧片和进口大片依然占有优势。
2015年年度票房前十中,喜剧片高达5部。整个电影大盘中,如《恶棍天使》《小时代4:灵魂尽头》《钟馗伏魔:雪妖魔灵》《九层妖塔》等影片,在品质上有争议,但凭借各自的喜剧、青春、魔幻等元素,仍然取得了不俗的票房成绩。现实题材的作品《解救吾先生》《失孤》《山河故人》则处于叫好不叫座的尴尬处境。2016年的电影市场开始有所转变,《湄公河行动》让观众看到了现实题材商业化的可能性,《摆渡人》《爵迹》《致青春·原来你还在这里》《封神传奇》等影片的票房失利则预示着往后大IP失灵、流量明星失效的发展趋势。
2017年《战狼2》横空出世,以56.8亿元的成绩成为中国电影史票房最高的影片;《摔跤吧!爸爸》《芳华》等剧情片挤进了当年的票房排行榜前十。那一年电影市场的分化更加明显,观众不再扎堆喜剧片、进口大片、科幻巨制,而是呈现出“雨露均沾”之态。
2018年则是中国电影市场的分水岭,《我不是药神》成为重要转折点。《我不是药神》让现实主义题材从小众走向大众,用社会痛点代替了娱乐消遣,促使中国电影再次关注现实主义题材的创作。而《前任3:再见前任》创造的票房奇迹让业内开始重新审视触发观众情绪点对一部电影的重要性。
2019年,整个中国电影市场在题材上获得了极大的丰富,最值得注意的就是将中国电影带入科幻元年的《流浪地球》;此外《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则践行了《前任3》的情绪营销,成为了票房黑马;《绿皮书》《波西米亚狂想曲》《调音师》《何以为家》《老师·好》等影片一次又一次地击中了观众的情绪点。中国的电影观众经过多年的培养,各个圈层已经形成相对稳定,且具备了一定的体量市场。其中,以注重故事性、注重情感性为主要特点的观众在近年来成为不可忽视的中坚力量。
在中国电影市场化之后,大量的资本涌入,赚快钱成为了很多电影的目标,模式化的喂养创作成为此前电影的主流。喜剧扎堆、启用流量明星、改编大IP、制作魔幻视效等创作手段轮番上阵。而中国电影最擅长的现实题材由于对剧本要求过高,考验演员演技、影片节奏平缓、内容可能较为沉重、感官刺激度差等因素逐渐没落,被市场和制片方“打入冷宫”。
自从《我不是药神》《无名之辈》获得成功后,观众意识到,电影不仅仅具有娱乐性,还能以精彩的故事打动人心、反映社会现实问题、承载更多的社会价值。因此,对优质内容有需求的观众市场快速成长起来,这也是《波西米亚狂想曲》《绿皮书》《何以为家》等作品能够在国内取得成功的原因。要知道同为获奖影片,几年前的《山河故人》的票房仅有3000万,戛纳最佳导演奖获得者侯孝贤的《刺客聂隐娘》也才6000万,彼时市场内能够欣赏此类作品的观众还比较少。
虽然市场内主流受众依然是对“爽片”有需求,喜剧、视效影片依然会是大趋势,但是对于冷门影片、现实主义题材的需求也已大大提高。此外,抓住观众的情绪也成为影片创作的重要参考点。以往观众在电影院中可能追求的是轻松娱乐的气氛,不费脑子观影,看过、笑过即可,不会过多讨论剧情。而现在的观众希望在电影院中看到好故事、感受到某种情绪、引起情感共鸣,并有意愿围绕影片进行讨论。
这种现象与90后、00后成为观影主力军不无关系。首先,新一代年轻人受教育程度相对较高,且又是伴随互联网成长起来的一代,接受了太多信息,具有相对较高的审美水平;其次,这一代年轻人的成长环境比较优越,家庭压力比较小,物质生活基本得到满足,因此更重视精神消费;再次,这部分年轻人意识比较独立,不愿随大流,且具有强烈的表达欲望,长期浸淫在互联网中让他们具有更高的讨论意愿。
如《绿皮书》中,人与人之间的不被理解和与生俱来的孤独引起了观众的共鸣,转发最多的台词海报就是那句“孤独的人往往害怕踏出第一步”;《波西米亚狂想曲》中的皇后乐队在中国的受众远不及西方,但具有震撼力的音乐依然能引起观众的强烈共情;《何以为家》的故事虽然远在中东,但是原生家庭和生而不养的话题在网上有大量的讨论;《老师·好》中很多怀旧场景和桥段引发了观众的集体追忆;《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将恋爱中的情绪放大,并以“哭”为卖点,豪取10亿。可见,观众的需求不仅仅只是看一部轻松的电影,而是期望将更多的情感通过影片释放。
种种迹象表明,中国观众正在诞生出一小部分以享受电影的故事和情绪为主的观众,他们看重的是剧本的优劣、情绪的体验和所反映的社会问题。观众口味呈现出多元化的态势,电影的艺术性和社会性才会更多地被体现出来,有了市场才会催生出内容,而这部分内容恰好能够帮助中国电影提升整体创作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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