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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七夕节特别节目,就不编故事,就来讲讲我和老周的故事。时间久远,但历久弥新。
刚认识老周的那会,他还是小周,有着笔直瘦削的身板和白皙紧致的皮肤,还有一兜子的硬币。
为什么我对他的私人财产这么印象深刻,是因为我们第一次逛南京路时,中午找地方吃完饭后,他喊服务员过来结账,从兜里掏出的不是一个钱包,而是……一大捧零钱。
然后有几个不安分的钢劲儿从手指缝里钻出来,以华丽的落地姿势及悦耳的撞击声音成功地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服务员的表情停滞了一两秒,估计没见过如此“世面”。
我也没有见过,但我的表情维持得非常稳定。
老周更稳,他有条不紊地逐个捡起那几个流浪四方的硬币,波澜不惊地塞到服务员的手里。全程行云流水,超然世外。
说起这个,我还真得感谢马爸爸,他解除了多少男人的钱包困局。
你说钱包里装钱太多吧,会被人说是装土豪,如果装得太少吧,又会被扣上抠搜的帽子
并且钱包里的存物还很有讲究,因为在世人的眼光里,一旦能出现在男人钱包里的东西,必然有着非同凡响的意义,比如照片,比如名片。
而现在,只需要一部手机,就可以横行天下而“财 ”不外漏。
事后,我以需要把合照安个家的名义,飞快地把一个市面儿上流行的男生钱包塞到老周手上,里面贴着我们的青葱大合照。
照片里,老周笑得春意盎然,我的大脸占了半边框子。因为有着容易发胖的要命体质,我看瘦子,都是会两眼冒绿光的,何况老周还是那种胡吃海喝都不长肉的基因,简直是中和下一代的优良品种。
于是我看在老周苗条的身材上,自动原谅了他同样“苗条”的钱包。
我问过老周,你咋能长得这么瘦呢?
饿的。老周说。
我不相信,这改革开放春风吹了几十年了,还会有人吃不饱饭。
老周说,我初中时,父母就离家打工,那时起,饿总是如影随形。高中时,最大的梦想就是端上饭盒,不上食堂,而是去学校边上的小餐馆,吃上一顿油水充足的小锅炒菜。
我不由想起了自己的高中时代,除了白天正常的一日三餐,还有晚上下自习后,老妈的一顿丰富夜宵伺候。
现在想来,我的胖是有理有据,老周的瘦也是有根有源。
后来结婚搬家的那回,我翻到过老周的日记本。对的,一个男生的高中日记本,笔迹工整,厚厚一沓,让我这个写起日记来犹如鬼画符的女生,羞愧难当。
我偷偷瞄过几篇文章,发现老周并不是天生没有钱包的那种。他有一日详细记载了自己丢钱包的经过,同样详细的还有他的痛哭流涕。
那里有他两个月的生活费。
他在日记的末尾划重点写到,我再也不需要钱包了!
还有一篇,是他大学入学的第一天,他说他其实很希望自己的父母能送他去学校,可是最后只有自己的一个亲戚被父母叫了来,送到学校门口就离开了。
他因此郁闷了好几天。
而我上大学的时候,阵仗是很大的。父母一路护送到宿舍不说,老妈还帮我铺好了床铺,老爸帮我买好了自行车,说我学校太大,担心我走断腿。
现在想来,老周真是一个缺钱也缺爱的孩子。
我们最难的时候是刚买完房子的时候。我们真是穷得只剩下房子。
我们甚至没有钱去吃个大餐庆祝自己的新家,而是直接赶回公司吃食堂。
吃饭的时候,我因为一路奔波而食欲大增,大口吃菜,大口喝汤。老周坐在我的对面,却没有动筷子,而是细心地帮我剥食堂发的小柚子,皮厚,味苦。
他的指甲很长,我的指甲很短。我是不愿意留指甲,他说他刚好取长补短,在剥柚子橙子之类难搞水果的时候,可以派上用场。
记得刚在一起的时候,有一回在上班时候我突然打电话给他,问他在干嘛,他说他在想,我没有指甲,怎么吃柚子。
这句话莫名击中了我的软肋,害得我想哭。
剥好柚子,他仔细挑了几个肉厚汁多的部分递给我。我塞进嘴里,苦得直皱眉头。
老周问我,味道怎么样。我挤眉弄眼地说,好吃,太好吃了。
老周信以为真,也掰下来一块塞进嘴里,表情立马亮了。他默不吭声地把其他的柚子,扔进了脚底的垃圾桶。
随后,他眼眶红红地看着我说,真是委屈你了。
我捏了捏他清瘦的脸,笑着说,你真是个傻瓜,我是心甘情愿的。
是的,爱情就是两个人满心欢喜地受委屈。
买完房子后,我因为换工作,很快搬出了公司宿舍,租在了上海的偏远郊区。
老周每天都打电话啰里啰唆地叮嘱我,一定要吃好一日三餐。
可是一日三餐并不能治愈我的胆小,在漆黑的夜里,我必须点足整夜的灯才能睡着。
老周就想了一个办法,在我睡觉前打电话,直到把我念叨睡着。的确,他的啰嗦本性,是哄睡神器。
有一回,我半夜被外边的惊雷吓醒,发觉房间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明明睡前并没有关灯的。
我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拨给了老周。
老周那头很快接通了,他用沙哑困倦的嗓子说,怎么了,亲爱的。
我说,我房间的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熄灭了。
老周说,乖,你起来开灯试试,我会一直跟你讲话的。
我战战兢兢地起身,摸到门口的开关处,摁了一下,发现灯没亮。
“看来是跳闸了,我明天打电话让房东过来修一下。”老周说。
可是现在,我完全没了睡意,四周只有窗户边有点点微光渗进来,可是目之所及,都是影影绰绰。窗外暴雨如注,疾风呼啸。
我无法控制地脑补出各种恐怖现场。
老周温柔地在电话里说,你把耳机带上,我来给你讲故事吧。
我撒娇说,不要故事,要讲情话。
老周说:“亲爱的,我每次想你的时候啊,天上就会下一场雨,可是现在我尤其地想你,所以今晚才会大雨滂沱”
老周又说:“亲爱的,你知道你最漂亮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是你站在我的面前,在月亮下笑成了一个傻子,而我是另一个傻子。”
我渐渐有了点困意。
老周接着说:“亲爱的,以前我总想上海能有什么好,不就是马路宽点,路灯亮点,富人多点,可是遇到你之后,发觉上海哪里都好,因为你说想在这个人山人海的城市,跟我一起儿孙满堂……”
说着说我,我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凌晨四点。电话那头传来老周均匀的呼吸声,我轻轻地说了声:“我爱你。”
电话那头,过了几秒钟,传来老周温柔的耳语:“我也爱你。”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我也想对老周说,以前我最讨厌上海的雨季了,整天整夜滴滴答答没完没了,可是现在,我希望它来得更猛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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